最好的音乐时代是什么时候?(三)

2023/01/17

各个地区都有自己独特的音乐风貌。大多数乐队、音乐人喜欢在自己的开场白里向台下介绍“我们是来自xx的乐队”,无论是街声网站还是其他流媒体及社交平台,“所在地”也永远是必须显露出来的字眼。

这次我们的受访对象一样来自不同的城市,他们在学生时代第一次目睹了摇滚乐,多年以后仍然沉浸其中。跟随着这些来自山河湖海的朋友们一起看看,他们所在的城市有哪些属于自己的摇滚乐故事呢?

成都的独立音乐人 泰然

想躺却躺不平的音乐人 大飞

北京的音乐人,鹿先森乐队主唱 倍倍

昆明的高级工程师、猫哆哩乐队贝斯手 文龙

杭州的帅男 何大河

SV:第一次了解到身边(这个城市)的乐队是什么时候?

泰然:1995年。

大飞:90年代末。

倍倍:大学时期。那个时候在学校里组织电声社团,有机会去别的学校演出,看到了一些厉害的乐队,后来去看音乐节,开了眼了。

文龙:2010年,刚来昆明的时候。顺道说句,那时候上豆瓣查这个城市的乐队,觉得有个乐队的名字挺傻的,结果八年后我加入了这个队…...

何大河:差不多2016年,我知道谢春花在杭州,还有鬼否乐队。最近一两年知道在杭州的有高虎和房东的猫。最近合作的音乐人JINBAO也在杭州。

SV:在刚刚接触摇滚乐的时候,你有什么对于乐队圈子的揣测和预想吗?

泰然:我觉得玩摇滚乐的都是最帅的!生活也是最精彩的!

大飞:完全没想过,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文龙:叛逆,自由,团结。

倍倍:我是先从听歌开始的,然后看了很多国外摇滚乐队的信息和历史,也听了很多传闻。当时国内还算不上什么“圈子”,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多,然后就是看“爱摇”等一些国内先驱杂志,慢慢了解到国内乐队的一些信息。经历了中国重型、朋克、民谣等等几个大的风格发展阶段。

《我爱摇滚乐》当年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摇滚乐圈层,很多高中生都会因为猎奇买过一两本

记得开始的时候,就只是想登台演出,翻唱别人的歌就行。毕业后加入到原创乐队,开始一起创作自己的歌,后来成为了一个组织的运营者之后,看的更广泛了一些。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有想过所谓“圈子”是什么,只是觉得做音乐,登台演出,写歌,演奏让我高兴,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学习和吸收起来就很快,也没有预想过什么,也可能一直我和哪个“圈子”都走得不近吧。我只是觉得大家都一直很真诚。

何大河:最早接触国内摇滚乐是在上大学的时候,2014年左右,通过《武汉之声》合集,也是一个朋友推荐的。我刚开始听的摇滚乐队,相对比较地下一些,像武汉的Blind Company, Chinese Football, 方向乐队,花虫,北京的有Summer Sunshine。自己做音乐之后,接触到了高校摇滚夜、坡上村、鹿先森乐队等。对摇滚圈子可能一直没有过多的揣测,那个时候,感觉就是自己的同学或者喜欢去Livehouse的人组的乐队,喜欢就玩儿嘛。

《武汉之声》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本地乐队的孵化帮助

SV:第一次和所谓的乐队有接触是什么时候?

泰然:1996年,因为帮助在学校里推销演出门票接触了成都当时的地下传奇乐队“襁褓”乐队,激动万分。

文龙:2001年,计划组自己第一支乐队的时候。

大飞:13-14岁吧,那时候刚接触吉他和摇滚乐,也观摩了一些前辈的乐队。

倍倍:有实际接触应该算是刚毕业的时候加入的第一支乐队“新遗失的玩具”的时候,跟着主唱杨雄见到了很多当时的前辈。

何大河:第一次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大概在2012年,跟我们高中的音乐老师认识的Blind Company的主唱任老师,那会儿是他来学校当评委,结束后吃了顿烧烤。之后了解到,他有自己的乐队,有一个在上坡上很难找到的咖啡馆,还在搞科研的机构上班,觉得还蛮酷的。

SV:第一次去的有原创乐队演出的livehouse(包括club、bar)是什么时候?当时看的是谁的演出?现场怎么样?

泰然:1998年,去小酒馆玉林西路店,周云山(后来废墟乐队的)的个人演出。现场大家都坐在凳子上看,听完一首就礼貌性的鼓掌。

成都摇滚要是有另一个名字,可能就是小酒馆

大飞:看演出的话大概1993或1994年,有幸观看了“穴位”“磨合”等乐队现场演出,先后顺序记不清了。表演都很精彩,观众人也很多,但最深刻的印象是音量好大,出来的时候已经基本听不清东西了。

穴位乐队

倍倍:第一次是大学刚入学的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的“无名高地”,北京传奇Livehouse。记得好像看的是一个重型的拼场,好像是“众神复活”系列吧,记得有飞鱼、施教日、恶刺、血腥高潮。你看这些名字起的。

我那个时候还是相当的迷恋重金属,什么重听什么,当耳机里的声音变成现场以后,感觉太厉害了,我觉得他们太棒了,乐手的技术当时感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虽然现在也没达到。

重金属我觉得非常是一种生活方式,当时在没有“核”这种风格流行以前,重金属有非常多的分支,光“死亡金属”就有很多,碾死,惨死什么什么的,各种各样的“死”法。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那些在中国曾经实践过和探索过的人们,他们还是很厉害。

冷酷仙境乐队2004年在无名高地的演出

文龙:应该是2004年,在清华东路的一个酒吧(还是餐吧?),名字记不清了。那次是参加一个高校乐队的拼盘,一起演出且能记得名字的只有冰封十字了,记得他们都是北大的研究生,现场就跟他们的学术研究成果一样,高档、精准、专业!特别歌特——歌唱得特别好!

何大河:第一次去是上大学的时候,2014年左右的样子,在武汉音乐学院边上一个叫海岸线酒吧,那里很小,只有几张桌子和一个舞台,但经常会有好玩的乐队和音乐人的演出或是即兴,都是没有名气的。我的第一次演出也在那里。当时不怎么去VOX,因为离我家比较远,另外觉得那是正经地方,轻易不去。

SV:什么时候自认为“进入”了独立音乐这个行业?

泰然:1998年底,我和乐队第一次在小酒馆演出。

倍倍:自认为的话,可能是加入了“南无”乐队以后,感觉自己正式成为了一个鼓手。开始了在这个行业里的深耕。不管角色转换了多少,至今也没有离开过这个行业。我很爱它。

大飞:第一次演出?第一张专辑?好像都不算。如果用“行业”这个词,也许第一次靠这个挣到钱才准确吧。

何大河:2016年参加综艺节目《中国好歌曲》,之后在北京混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以原创音乐为生的音乐人。2018年毕业后还是回到北京了。觉得进入这个行业,应该就是在全职做音乐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很强的仪式感,而是自然而然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做音乐,也没有考虑别的职业方向。

我现在在杭州做游戏研发,我感觉独立音乐和独立游戏比较相似,这些人是游戏行业里最小最小,不仔细看不见的那部分,也几乎是游戏行业里唯一真正关注文化的人群。我觉得这和音乐行业与独立音乐之间的关系非常像。

《中国好歌曲》上的何大河

文龙:一直都在这个行业的隔壁凿壁偷光啊。

SV:这个行业让你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点分别在哪(除了穷之外)?

大飞:喜欢至少做的基本都是自己喜欢的事。讨厌做这些喜欢的事过程中必须和一些不喜欢的因素作斗争。

泰然:最喜欢大家都比较随性,都富有创造力!最讨厌的就是圈子文化。

何大河:喜欢的部分就是比较自由,注重表达,非常适合年轻人做。不喜欢的部分,就是这个行业太小了。这两者几乎是重合的,所以并不冲突。

倍倍:哈哈哈哈哈哈好问题。最喜欢它的可期性,就是还有很多发展的空间,不是夕阳产业,一点也不成熟,所以能做的事情很多。

不喜欢也是它的不成熟,不成熟导致浮夸,浮夸导致戏很多。但最近几年都在变好,希望疫情之后,赶紧爆发,赶紧报复,可以越来越好。

文龙:最喜欢这个行业自由的特质:工作时间自由,创意自由,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最不喜欢的点:随着市场化逐渐成熟,这一行也慢慢开始混圈子、讲政治了。

SV:你认为摇滚乐、独立音乐的前景怎么样,为什么?

泰然:我觉得摇滚乐与独立音乐未来的正常状态应该就是和其他音乐类型一样,共同存在,拥有自己应该的一席之地。但世界上只有摇滚乐肯定是不可能也不应该那样的。

倍倍:我还是乐观的。上一个问题一样,正因为还有很多发展的空间,才是一个行业最好的时候。而且这几年年轻人的审美和信息获得都越来越好了,从业人员素质也越来越好。相关法律也在完善,行业里某一些部分都可以和一些成熟行业媲美了。

只是希望不要太泡沫,独立音乐也好,文化行业也好,都不是实体产业,基于的全都是创造力。产品的制造和销售,不能单单以经济模式和一些算法来实现,要有创造的东西,要不断审美迭代。

大飞:看个人目的吧,单纯玩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开心。当事业做的话需要努力和运气。

何大河:独立音乐会一直很小,并且永远是关注文化的那一小部分人的乐园。摇滚乐适合商业化,并且如今也比较商业化和流行化了。前景我认为音乐和餐饮比较像,在新的技术出来之前,本质上或许很难有所改变。这导致同类型音乐可能竞争的维度是在包装和运营上,而不是产品力,这或许会让初入这个行业的人感到沮丧。但永远可以相信独立音乐,因为这里不崇拜商业化。

当然我们也看到许多人企图利用“独立音乐”这个标签,通过在包装和运营上的差异化,以寻求商业化上成功的。这有点像现在比较多的,自称Livehouse实质是贩卖高毛利劣质酒的夜场。虽然不犯法,但多少让人难受。

文龙: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越来越专业,越来越商业,从业者以斜杠为主,且主要依赖互联网媒体发展,不排除会出现跟风式创作和流水线式造星的可能。因为现在大部分行业都是这么个发展现状嘛。

SV:你觉得你经历过最好的摇滚乐(独立音乐)时代是什么时候?

泰然:最好的就是现在。大公司不再能垄断话语权,所有的媒体平台都为每一个热爱音乐的人提供了最好的展示机会和获取歌迷的渠道。机遇和努力带来的收获都比以前要高很多。

何大河:我觉得只要参与了,就是最好的时代。如果不亲身参与其中,我觉得甚至很难发现它的存在。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买票去看自己喜欢的乐队。

大飞:2000之前,那时候的音乐,感觉风格会比较多样,表达也相对真诚。不光是摇滚乐,整个流行音乐的感觉是这样。

倍倍:永远是“现在”。每一个所处的时代是最坏的,同时也是最好的。

文龙:那肯定是我刚接触摇滚乐的那个年代啊,具体来说应该是21世纪的前十年吧。当时互联网刚刚兴起,关于摇滚乐(独立音乐)的信息大量涌入我们的生活,但又没到信息爆炸的程度,那种通过各种渠道找歌的过程会让你珍惜音乐,相比起来,现在日推的被动吸收根本没法比。那个时代的音乐人(主要是国内的摇滚乐和民谣音乐人)很真诚、很专注、很纯粹,当然也更偏执、更边缘化、更孤独,其作品也更独立、更自我、更无所顾忌。总体而言就是信息物质认知匮乏,精神满足加倍吧。

2006年在北京林业大学里散发传单的文龙

SV:你对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朋友有什么建议?

泰然:专注音乐本身,不管你现在追求什么,总有一天会发现唯有自己的音乐能够真诚地反映你当时的状态。

倍倍:要么不要进。进了就别想着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

你是技术领域的就好好钻研技术,是创作方向的就好好的创作,是销售系的就好好学习。多看书,懂礼貌,有视野,谦虚,会和别人合作。别看那些人或者故事让你热血沸腾,觉得自己也行。这个行业淘汰率很高,竞争力相当大,没有真的东西和热爱和文化,是没办法的。

文龙:足够热爱就加油干吧,但是别信摇滚明星吹牛X。

大飞:注意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

何大河:它未必会让你富有,但一定不会让你后悔。趁年轻,赶紧的。

本文图片部分取自网络

作者:孙大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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