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采洁:写歌的自己好像身体之于我,可以全然使用

2021/07/20

撰文:莹莹

郭采洁和乐队Nomad City的排练室位于北京顺义郊区,农田绵羊出现的时候,排练室遥远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普通想象。采访之前,乐队正在为了拍摄巡演预告片而排练、录制音频,乐队成员站成了一个圆圈,大家面向彼此,互相都看得到。在暂时不需要郭采洁的段落,她拿出胶片机,拍摄成员和排练室的角落,认真地蹲下,将伙伴们纳进快门。

排练结束,采访在室外的院子里进行,郭采洁利落地拉过长长的木凳,脱掉鞋子盘腿坐上去。夏日傍晚,她面对着我们,随性又诚恳。

郭采洁的日常状态,差不多就是类似这样的松弛

《Vol.13-1986数羊》在7月9日和大家见面了,这是郭采洁的专辑“之一”,但因为脱离了原本郭采洁的刻板印象,好像成为了郭采洁“之外”的一个作品。“郭采洁&Yider:2021‘游牧别的城市’Nomad City Project”巡演也在倒计时,相比于只是到场听音乐,他们更想让人们体验一场层次丰富、打通各种感官的演出。

在城市中游牧

《Vol.13-1986数羊》最后一首歌《Etude练习曲》,来自郭采洁出道12年的经历,她将每一年最深的感受依次罗列出来:“One is crazy”,“Two is lonely”,所有的时间都在快转,疯狂的事推着她前进,“Eight is heavy”……写到Ten is everlasting,郭采洁当时发了《在我成为井井有条的大人之前》这首单曲,觉得自己还是会继续走下去,于是写下“无限”。

在专辑开篇的《我有一颗苹果》(Hide-and-Go-Seek)中,郭采洁的灵魂四处游荡,躯体在羊水中诞生,每个人拥有不同的“设定”:有些人特别能给予,有些人特别享受被爱,而拥有一颗苹果,是郭采洁的灵魂状态。 

《我有一颗苹果》(Hide-and-Go-Seek)开始,《练习曲》作结,夹在其中的八首作品,充斥着郭采洁对爱、对生命不同面向的看法。

这样的音乐看似诗意含蓄,但蕴含着强大甚至有些残忍的力量。《Never Let Me Go》《If You Love My Soul》两首歌是互文的两封信,如果在爱中寄生,爱即便很炽热,最终也会走向毁灭。可能此刻也不会有人明确知道,《别派一群兔子猎杀一只狐狸》中的兔子与狐狸究竟是谁,但我们一定会接收到“我们有一百种方式泄恨,但爱只有一种,就是爱”。闽南背景的《丢丢铜仔》与蒙语《Buuve》(宝贝)相得益彰,无论跨越多久多远的时空,我们生长的地方始终牵绊着自己。

作为郭采洁成立Nomad City Records(游牧城市厂牌)后的第一张专辑,它传达的感受绵密细致,但这些都不是反复斟酌的刻意表达。郭采洁和Yider尊重第一感受,有时是郭采洁先给出母题,有时是Yider交出灵感降临那刻的demo,郭采洁写下第一反应想到的词和旋律让它更加丰满,编曲在创作的过程中也跟着自然完成。

 郭采洁写了几版专辑企划,一开始试图把自己的作品定义为“小品”

“她很挑剔,也很敏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和喜好,感觉对了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来了。”虽然是一张被称作“趣味电子”的专辑,但形式上并没有“神乎其神”。丰沛的情感是其一,Yider在编排的过程中,使用了很多真实的乐器,使得真乐队与采样的比例在7:3左右,保证听众能够更真实的听感。于是在排练现场,我们看到了最基本但也最重要的乐队配置,成员们还因为想要尝试更多音色而一共拥有四台合成器,Yider身上则背着三种蒙古族乐器。

与专辑几乎同时期筹备的巡演,并不是郭采洁的个人秀,而是Nomad City面对市场的第一次亮相,郭采洁和Yider的作品,都将在现场以全新的形式呈现。

Yider的《Zam》(道路),郭采洁的《Vol.13-1986数羊》,以对时间的感受为序,重新编排、配合后,两人确定了22首作品的流向,仿佛这些作品就应该这样。

郭采洁的相机里有很多角度的乐队。只要是稍微对国内乐手界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图上出现的人有多厉害

“游牧”原本是Yider身上充满蒙古族味道的标签,郭采洁曾经怀疑自己在城市长大,和游牧有什么关系。2020年,因为疫情与工作的原因,郭采洁只身带着两个箱子,从台北飞来北京定居,那一刻她意识到,大部分人背井离乡,可以说是“困”,也可以说是“牧”在城市里。“但我们的灵感和精神不会受到有限环境的限制。所以,我希望通过音乐,把在自然里得到的力量传递出去。”

NCR厂牌很快会推出一个计划,名字叫做Wherever in the Wild Wasteland /WWW project,它来自郭采洁很喜欢的诗人叶慈的一首诗,“每当你身在荒漠”。“对于我们来说,有时候面对的事情很难不烂嘛,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要持续地通过自己的意志去创造出美好的东西。”

NCR集结九位世界各地的音乐人,黑管、吉他、古筝……这些音乐人通过网络彼此连接,使用同一个beat,创作同一首歌。“因为这群人不受地域的限制,它最能够代表‘灵感游牧’。”

将剧场互动带进Livehouse 

2015年离开唱片公司之后,成立NCR厂牌算是郭采洁第一次练手,从企划到最终影像的呈现、音乐制作,所有的环节是郭采洁第一次有机会全部参与。“我现在是独立音乐人状态,后台数据都看得到,就发现听以前的歌的人更多,天呐!” 最开始和Yider他们一起玩demo,郭采洁觉得有些不真实,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一天。“当旋律进来以后,要赋予它什么?这些灵感的涌动,都是很突然的事情。” 

过去,郭采洁可能有点束手无策,但因为现在能够给出自己想要的创作,郭采洁觉得很踏实,“无论是还把我框死在比如顾里这个角色啊,演员的身份啊,还是明明发了新的音乐反而听以前作品的人更多,这些事情都变得不再是我的牵绊。”参与创作、演出的每个环节,郭采洁真实地感受到,“哦!原来我是可以的。” 

2019年草莓音乐节期间,郭采洁在酒店大堂与久未见面的高中同学游翔竹重逢,才知道这位同学是草东没有派对等台团巡演的PA Monitor。游翔竹成为了郭采洁本次巡演的PA Monitor,她也因此认识了在接下来巡演中的重要角色VJ 陈泽安。 

“我还是会有包袱,毕竟大部分的人认识我是偶像歌手。”当游翔竹和郭采洁给陈泽安打电话的时候,郭采洁不敢让他直接提出是她的演出在找人,但聊了半天,还是不得不说出了缘由。“我确实听到电话那边停顿了一小下”,郭采洁无奈地笑。对方提出还是先听音乐,电话挂断,郭采洁立刻将音频、PPT给他发了过去。不到十分钟,陈泽安回复OK,说很喜欢,他要一起玩。 

“那个瞬间,哇,我为自己喝彩。”不仅仅是因为音乐获得了认可,更因为找到了巡演伙伴。电子音乐现场的画面很重要,要配合音乐性的呈现,又不能喧宾夺主,曾在Howie Lee现场发挥的陈泽安,无疑也会给游牧巡演增添风味。

不止现场演出,线上的直播宣传,郭采洁也给出了“观看超级月亮”这样贴合音乐又意想不到的方式,和巡天者叶子的直播中,康士坦的变化球、阿肆、福禄寿等音乐人好友也一同出镜

除了VJ,郭采洁还邀请了舞蹈家小柯做巡演的舞台总监,小柯曾在重塑雕像的权利梅赛德斯-奔驰的现场表演。去年底郭采洁在“一条”上看到她的报道,被强烈的社会观察和个人想法吸引,于是五一放假直接飞到了上海。“她在剧场演出,所以有很多简单的方式,改变跟观众之间的互动,她给了我很多想法。”

郭采洁很喜欢看剧场的演出,希望可以把在剧场里感受到互动震撼带进Livehouse。郭采洁和经纪人提前前往巡演城市踩点,结果发现很多想法因为安全的缘故没办法实现。但是最终郭采洁还是会在整个演出的过程,通过体感的温度、气味,或者是氛围、场景的营造,将大家带到游牧城市的世界里。

乐队、电子、画面、舞蹈,除此之外,来到现场的大家还有可能收获类似玩XBox的互动体验,正如“游牧”不限制灵感的降临,在Livehouse的有限空间里,NCR的演出也在努力将边界打开,前所未有的观感与魅力,只有到了现场才会知道。

此刻,只有力气专注一件事

“其实这两三年,我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郭采洁感受到对环境的节奏的不适应,也始终达不到对自己的期许。“我甚至已经在台北猫空那边的山里看好了地(笑)。”

转机出现在2019年。郭采洁和好朋友Arny(康士坦的变化球吉他)一起参加了《一起乐队吧》,在节目中郭采洁认识了Yider。Yider改编《权利的游戏》的主题曲,将电子和传统乐器融合在一起。不同的审美碰撞与乐队气氛,让搁置歌手身份许久的郭采洁蠢蠢欲动。那一年郭采洁也和阿肆一起上了草莓音乐节,上台之后,郭采洁整个人来疯。

2019年12月25日发行《在我成为井井有条的大人之前》,2020年12月25日发行《Nakuna》,音乐人郭采洁一点点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12月25日是郭采洁歌手出道的日子,每年差不多这前后,郭采洁都会想做一点对自己、对支持郭采洁的人有意义的事情。现在回头看,做专辑、办巡演、成立厂牌,一切好像是因为各种事情来了,然后才发生的,但其实,是郭采洁内心从没变过的对音乐的渴望,让她自然走出了这条路。

 郭采洁在社交媒体上表现的自己,几乎就是最真实的样子,她甚至在某条微博评论里说,如果你只想听数羊以前的果菜街~千万不要买票 

高中时期,台北流行听ICRT(台北国际社区广播电台),郭采洁会用MP4把电台里听到的歌录下来。郭采洁还会在假日的时候泡在诚品音乐(诚品书店的CD店铺),试听所有CD。那是一个很大的网络,又因为自己的欲望、渴望,它会把郭采洁从这个音乐人再带往另外一个地方,整个世界对郭采洁来讲是永远不见底的。

出道那会儿,郭采洁很明确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创作,所以没觉得一定要强行输出自己的喜好。只是在每天郭采洁说话的时候,还是放放音乐,当自己的DJ,或者是拍照、拍杂志的时候,放自己喜欢的这些音乐。

 郭采洁喜欢的音乐人大多都会被归类为Alternative,她的日常审美表达也带着Alternative的味道

郭采洁很早就认识Arny(康士坦的变化球乐队吉他),最开始,郭采洁和Arny的哥哥嘟嘟(丝袜小姐、929两支乐队的贝斯手)学习Conga鼓,通过他认识了Arny。当时台湾开始流行歌手去唱音乐节,郭采洁演出需要乐队,就找到了他们。很有趣的是,这些乐队朋友都住得离郭采洁很近。

那时郭采洁就很喜欢人挤人、小小的演出场地,比如女巫店、The Wall。策划自己的巡演时,郭采洁最想的是像Bob Dylan的Rolling Thunder巡演一样,大家聚在一起开大巴到处演出,现场可能很破,但会在这个旅程上面得到很多。 

很多人看到郭采洁发专辑,觉得惊讶,听不懂电子,也有人觉得歌手郭采洁回来了,就是应该走这条路。在音乐的表达上,郭采洁认为音乐类型只是一个包装,更重要的是内核。无论是唱片公司时代作为歌手演绎歌曲,还是此刻自己掌控自己的表达,郭采洁面对音乐最诚实的样子,始终没有变过。

现阶段,郭采洁只有力气专注做一件事情。在过去六年的时间,郭采洁把歌手的身份放了下来,没法做专辑,这个过程中,只有演员的这个身份能前进。所以现在,郭采洁非常坚定自己的这一个目标。

“写歌的自己,就好像,身体之于我,可以全然地使用它。”这张专辑,大家听完了还想再听一遍,就是郭采洁很大的收获。可能听众偶然听到一首歌,觉得这首有点感觉,可以出现在他日常的歌单里面,郭采洁觉得这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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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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