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F 钱炜安:招很多,不如把动次打次打稳

2018/11/28

撰文:JohnnyWen   

街声幕后大人物系列报道 

幕后人物隐藏在你听到的动听旋律背后,比起歌手,他们没有那么光鲜。但实际上,他们是整个行业里最基础和重要的一环。

街声大事与台湾地区Blow吹音乐联手推出幕后大人物系列报道,解密这些幕后英雄的故事,也让大家发现音乐的真正奥妙所在。

钱炜安(Zen Chien):112F Recording Studio 主理人,8mm Sky、丝袜小姐和 Doodle 的鼓手,HUSH、I Mean Us、苏珮卿、ØZI 等音乐人的制作人,他在录音制作方面有什么样的心得和体会呢?

听音乐会注意制作团队的人,对于“112F Recording Studio”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录音室主理人钱炜安(Zen Chien)不只是业界知名的录音师、混音师、制作人,同时也是 8mm Sky 、丝袜小姐和 Doodle 的鼓手。作为鼓手,Zen 对于音色的掌握度十分精准,尤其是对于鼓组的录制,更有自己一番见解。

他参与制作的专辑不胜枚举,其中入围/荣获各大奖项的作品也多到无法一一条列,像是最近发行的 HUSH《换句话说》、I Mean Us《OST》、柯智棠《吟游》、椅子乐团《Lovely Sunday》、 ØZI《The Album》、苏珮卿《中途迷失》等,以及热腾腾刚入围今年(第55届)金马奖最佳原创电影音乐/歌曲的《小美》。从主流、非主流到影视配乐,风格类型多元,而每次的工作经验,也在 Zen 身上累积出独到的品味。

飞往纽约前的打鼓人生

和许多音乐人的起点类似,Zen 从高中开始接触吉他,但他并没有参加音乐社团,反倒在校外组了翻唱乐队;后来弹吉他遇到瓶颈,便转行学鼓,启蒙老师是业界知名的鼓手长毛(简立明)。 

大约在2001年,他认识了 8mm Sky 的两位团员:“那时枕头套乐团的阿亮因为团员入伍,就在 BBS 征鼓手组新团,我去应征,吉他手是阿隆,贝斯手是当时 Murmur 的贝斯手。后来他退团,换孙彼得加入。” 2002年“春呐”音乐节结束后,阿亮表示因为团员退伍,自己想回去专心玩枕头套乐团,而 Zen 和阿隆、Pitt 三人并未拆伙,而是留下来组成了 8mm Sky 。

就读世新摄影系的 Zen,其实一直都有出国深造的计划:“原本是打算出去学摄影,但我大三功课需要重读,就选择先当完兵再出国。退伍后听说同学们工作都不太顺遂(笑),便想,还是换条路走好了。” 2006年他飞往纽约学习录音工程,在一间纽约知名的传奇录音室 Eastside Sound Studio 工作的时期,也使他有机会接触到众多世界顶尖的音乐人。

纽约住过的公寓门牌号码:11、2F

回到台北后,Zen 一边接录音制作案、一边找适合的空间盖自己的录音室,除了要避免格局方正(直角和平行墙面会导致声音反射状态不理想,因此录音室通常必须有斜面),另一项重要条件是“高度”。由于喇叭高度不能架在天花板和地板的正中间,录鼓时,收 Overhead 的麦克风高度也不能离天花板太近,如果要做鼓组收音,空间势必要有足够的高度。 

找了许久,最后 Zen 在自家附近发现了一个无隔间、挑高4米的空店面:“这里原本是间很 fancy 的花店,正中间还摆了个很浮夸的洗手台。后来空了很久没人要租,我觉得空间很适合,便租了下来。” Zen 以自己在纽约时住过的两间公寓门牌号码替录音室命名,经过半年施工,112F Recording Studio 终于诞生了。 

他笑称 112F 是“佛系录音室”,只经营 Facebook 并将作品放上官网,从不打广告。然而,透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从2010年7月至今,112F 已录过数百张作品,制作过的歌曲更是不计其数。

 112F Recording Studio 部分作品(不到总量 50%)。最特别的案子据说是帮征信社的录音档案消除杂音,以及用 skype 跨海与美欧连线,录制 Battlefield(战地风云)电玩对白

身为鼓手,Zen 对于录鼓十分讲究,112F 不仅提供丰富的鼓组选择,他也会就自身经验与前来录音的乐手讨论,怎么调 tone、怎么收音,都是一门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因此,我们请他分享录音制作时常遇到的问题,并提供几个进录音室前乐手们可以事先注意的小建议: 

理解自己能力的界限

编曲时,如果没有将自己平时演奏的音色考虑进去,进录音室常常会发现预想和实际情况有很大的落差。

平常习惯用手指弹奏、tone 比较温和的 bass 手,如果遇到需要更有 punch 的歌曲,在编曲时可以试着用效果器辅助,而不是等录完音,才想靠后期去修。 

鼓手因为很难在家录音,通常在做工作带时会直接用电脑软件音源编写 midi ,但由于现在 Plug-in 的选择实在太多,跟自己实际打起来的音色完全是两回事。因此,不只要理解 midi 跟自己打的落差,在选择鼓组音色时,也必须考虑到实际录音的状态,才不至于要求录音师将你轻轻打的东西,调成 Led Zeppelin 鼓手的 tone 。 

“如果你打鼓习惯都压框,就不会有很肥很厚实的 tone ;有些人会用脚踩 hi-hat 算拍子,录音时也不太好。” Zen 提到“习惯”和“基本功”的重要性:“我常常遇到鼓手有很多招,会打很厉害的句子,但请他打‘动次打次’维持八小节就会不稳。” 

后器永远只能修补,无法改变本质。把基本功练好虽然像是废话,但能确实维持音量和拍子稳定性的鼓手并不多,知易行难。

研究器材与音色

不只演奏能力会影响音色,器材本身的特性也不能忽视。

“如果想要很 Daft Punk 那种、Stratocaster 很 Q 弹的吉他 tone,但你的琴是 Jazzmaster 或 Telecaster,就不可能达到。如果你有自己的小鼓和铜钹,并且很清楚它的音色,也会建议以此为出发点去做编曲。” 多花点时间了解乐器、音箱和效果器,研究出自己想要的声音,并结合录音情况跟录音师沟通,才不会发生录出不是自己想要的声音,最后却责怪录音师、制作人的窘境。

此外,试着想想练团时,你知道其他团员们在做些什么吗?

谁弹了什么音、音色频率会不会互相干扰等等,这些都是在练团编曲时就应该要讨论好的;做工作带(乐队录音时通常最先录鼓组,鼓手需要跟着工作带录音,让鼓手了解进行到什么段落)也必须更仔细一点,才不会正式录音时才恍然大悟,进而浪费时间(=钱)在协调音乐内容上。

“如果你还不确定自己的 tone ,练团时就先关小声,去听其他人在做什么。” Zen 表示,听了其他人的东西,会引导自己产生更多想法和变化:“经过一番磨合后,再将声音慢慢加大,才比较不会变成各弹各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毕竟玩乐团最有趣的就是和大家一起把歌做出来,要不然,当个卧室音乐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收音学问大

鉴于有些鼓手在表演时为了不让脸被挡住,会将镲片架得跟鼓差不多高,但录音会有收音问题,很难做到将两者声音区隔开来。除非本身技术够好,录完音不需要剪辑调整,不然还是希望鼓手能练习打基本位置的鼓组 setting ,以免在录音时因为不顺手而影响演奏。 

将大小鼓和铜钹拆开录,是可行的吗?“逻辑上来说,这个概念等于是取样。没有不可以,只是声音达成的方式不同而已。” Zen 举例,小鼓的 tone 可能会受到收小鼓、收 Hihat 和收 Overhead 的麦克风所影响,如果想把小鼓音色调亮一点,不一定会去加小鼓,可能会去加 Overhead 。 

在这样的逻辑底下,当只单录一颗小鼓时,就会面临到如何收音、如何 tune 那颗小鼓去达到想要的声音。“同步录或分开录,两种声音当然不可能一样,只能各自达到最理想的状况。” 

遇到比较重、会一直炸镲的歌曲时,请鼓手分开录也是一种做法。“不然其他的 tone 会被铜钹盖掉。拆开录如果某个 punch 不够时,还可以把 tone 调得粗糙些,又可以加很多 compressor,也不会有镲片串音的状态。” 

此外,Zen 在录音时也会依照歌曲调性,将鼓组的音高调在音阶里:“通常 Tom 会调成 Do Mi Sol(首调音名),如果拿 13 英寸的 Tom 调不到你要的音高,就直接换12或14英寸。” 介于 Tom 1 和 Floor tom 之间的 Tom 2 最难调,但由于出现的次数不多,会依照有 Tom 2 出现的小节和弦去调整。

2014年,Zen 赴法国 Mix with the Master 进修一周,与多次获得格莱美奖的混音师 Tom Elmhirst 学习混音工程

跟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互动,观察彼此不同的想法做法十分有趣,Zen 也建议有兴趣的人一定要想办法到“现场”实作、实际看别人怎么调。“台湾地区也有开设类似的大师班课程,能帮助大家学习到从网络上学不到的东西。” 

多次与外界交流,让 Zen 发现了台湾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现象:“(台湾地区的)大家好像习惯录完音就发片,但是像其他地区的乐团,比较常会先录好,然后就放着,过个半年一年还是没有发行。” 以日本为例,乐团会将录好的作品当作名片,四处投递,累积人脉,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大陆则是因为绝大多数乐团都会发行黑胶,母带做完通常要等3至4个月黑胶才会做好,所以时程也会抓比较长。“有作品随时都可以发,但不会急着把东西发出去。”

然而他也强调,台湾地区的音乐产业快餐化并没有好或不好:“就是大家习惯不同而已。”

离开 112F 前,我们问 Zen 最近在忙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会儿,看似脑中浮现了不少案子不知道要讲哪个。想了想,他说,这个私下讲讲就好:“我一直想要再弄一个专门混音的空间。” 

“因为只要有人租这里录音,我就不能混音了。录音室要考虑到动线,但混音时只要顾好好的聆听位置就好;需要的器材也不太一样,我的东西多到快放不下了!” Zen 笑着说:“每年都有会一段时期,像是比较忙的时候就很想盖个新的,但不忙的时候就会觉得还是算了。”听起来很像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描述认真的梦想。只不过对器材控而言,盖一个新的空间可不只有“空间”本身的花费啊!

本文采访、撰文: JohnnyWen

本文摄影:Yuming

校对:马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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