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

告五人：把歌带去海下听，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2018/01/13

作者：冻梨

街声独家专访

“2017街声歌曲人气榜 Top50”的第十三位是告五人的《你要不要吃哈密瓜》。这支乐队来自台湾地区，他们凭借什么实力冲进了年度前二十名？

告五人是一支迷幻摇滚四人乐团，成立于2011年的宜兰，2016年经历成员大换血，全部成员都是90后，霸占排行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披星戴月的想你》《你要不要吃哈密瓜》等作品上传一年多来，依然“徘徊”在即时热门榜。

“这首歌大家一会儿一起唱，因为我总会忘词。”2017年12月9日，台中a Simple Day现场，告五人的女主唱犬青在台上诚恳地说。

“让人家唱？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大家的问题。”告五人的男主唱潘云安立刻说。

和成员间呛来呛去的说话风格不同，告五人的音乐深沉内敛，总能击中人心。台中a Simple Day现场人挤人，甚至辨别不出舞台方向，但全场合唱《披星戴月的想你》，鸡皮疙瘩还是会嗖嗖地立起来。2017年11月，“迷雾之子”巡演来到高雄水星酒馆，场地很小很热，唱到《在这座城市遗失了你》，全场人一起流汗一起哭。

“真的吗？”采访时听到“全场所有人”，我忍不住问。

“你质疑我们？！”吉他手班长反问，紧接着声音低下去，“不过我没有哭。”

左起：吉他手班长，主唱犬青、主唱潘云安、鼓手哲谦

3/4宜兰血液

呼啸而过的车声

和倒数的绿灯

全都是你

转身的吻

——《迷雾之子》

台湾地区东北部的宜兰，紧靠太平洋，有山有水，还有不时升起的大雾。作为歌仔戏的发源地，街头巷尾，几乎都能听到戏曲的声音，“初版”告五人就诞生在这里。

潘云安因为妈妈接触到皇后合唱团，小时候一边学钢琴，一边听摇滚。进入宜兰高中，他经常在音乐课翻唱陈奕迅的歌，不过填报社团志愿时，他填的是“电脑研究社”。高他一级的哥哥大象，偷偷把志愿改成“吉他社”，潘云安就这么被骗了进去，彻底被吉他“迷惑”。

2011年，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潘云安、大象和另一位学长，闭上眼睛指向布告栏上的字，一人指一个，初版乐团诞生，名字就是随便指出来的“告五人”。几个高中生组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单纯为了耍帅。

潘云安17岁时参与了电影《女朋友男朋友》原声带

三年后，犬青也进入宜兰高中就读。受爸爸影响，从小听齐秦、齐豫、张信哲，初中开始听小红莓和西城男孩，总是在浴室模仿蕾哈娜。高三第一次参加宜兰高中的唱歌比赛，因此相信自己有唱歌的才能。

班长是告五人中唯一的台北人，从小听Eric Clapton。初中时不安分每天打架，姨妈为了分散班长的精力，在他初一时送给他一把吉他。班长搁置了两年，初三升高一的暑假，姨妈去世，班长为了纪念她，正式学习吉他。

2012年，17岁的班长为了参加台湾当地一个小型创作比赛，写了第一首歌。朋友告诉他一个绝对不能泄漏的秘密，班长答应，可转身就把这件事写成了歌，还拿到了创作比赛的第一名。“他永远不会知道这首歌，如果知道了，我们就打架……或者我认罪下跪。”

算上鼓手哲谦，现在的乐团成员有三位是宜兰人，2017年的首张EP也是在宜兰的放唱片工作室录制完成。“做唱片要在‘根’里做，是我们维持安全感的方式。”不过人员组成并非有意，一切都是走着看的“缘分”。

一路演讲，一路捡人

左顾右盼

偏执的幻想

我问你我问你

要不要吃哈密瓜

——《你要不要吃哈密瓜》

阳明山山顶坐落着一所佛教大学，华梵大学。校内有黑人佛教徒，有会说唱的佛教徒，教学生唱校歌的那位尼姑还出过摇滚乐专辑。就是在这，告五人的两位创作主力，潘云安和班长第一次相遇。“我是从路上被抓进来的。”班长突然认真地说。

2015年，20岁的潘云安参加了第二季《中国好歌曲》。在节目中，他写下了人生第一首完整的歌《冷色系》。一档节目有多位导演负责选手的状态，细致的制作让云安观察起大陆的音乐，他想把学到、听到的都带回去。

节目录制结束后，潘云安来到北京，两年间的工作学到不少，甚至口音都学得有模有样，但因为密集的巡演和北京的天气，“每天我都在生气”。于此同时，“初版”告五人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哥哥大象结婚，在宜兰经营起音乐餐厅“写食人声”。

潘云安返回台湾，开始在各地的大学、高中演讲，分享如何用创作创造自己的人生，也慢慢开启了告五人的“新人生”。

在华梵大学，潘云安演讲结束后背着吉他走在路上，班长也带着吉他，狭路相逢，两人开始即兴Jam，持续联系一年后，潘云安邀请他加入告五人，用人民币1500元的雪茄和漫长的散步聊天成功说服他成为主奏吉他手。

班长在华梵大学学习工业设计，不过他不是佛教徒犬青每次演出后都会收到歌迷送的缤纷乐

同一年，潘云安回到宜兰高中演讲，在宜兰到台北的大巴上，遇到犬青，学长学妹寒暄几句，聊起了音乐，犬青因此加入告五人唱和声，潘云安成为她的老师，教她如何发声，2016年正式成为了双主唱之一。

鼓手哲谦接触打击乐已经18年多，一直知道潘云安这号人物，在各处演出打照面、相识后，潘云安也伸出了“魔爪”：“你一定要加入，不来浪费你的才华。”

现在的四位成员，对告五人来说是最稳定、最具有表演性质的组成。云安和班长负责词曲，做出Demo交给哲谦听，由他来规划段落节奏，再交给犬青编写和声。在棚内，四个人同步录制，在现场，大家共同精进讲笑话的功力。

2017年12月31日告五人跨年演出，结束后，潘云安被团员说“是在演讲吗？”乐迷捧场地表示，犬青的笑话也很好笑，完全符合他们在台中a Simple Day的自我介绍：“讲话大于唱歌的乐团，最开心的迷幻乐团。”

台中a Simple Day当天，告五人进场就跑去和自己的歌词板合照

带着Demo下海

你是深山里的百合花

只在清晨梦醒时绽放

拥有了你却感到更彷徨

是我不够坚强

——《独角兽》

夏天，潘云安和班长几乎每天都会去海边潜水，潘云安嘲笑班长在海上还要带渔夫帽，而他自己身上的装备，则多了耳机和播放器。《你要不要吃哈密瓜》《起床冷》……潜到水中，潘云安按下播放键，闭上眼睛，感受周身的水压，和不断袭来的波浪与音乐。

“听音乐为什么一定要在陆地上听？”潘云安带着Demo下海听，不止取决于“耳感”，更是考虑全身的感觉，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都可以跟音乐共振。“我把自己泡在海里，让海水拍打、流动，把头塞进海中，音乐给我的压迫感完全不一样。对待每种音乐的方式都不一样，找到它们微小的差别，然后对症下药。”

在放唱片工作室，告五人在录音时使用真空管听声音，尽量还原歌曲的空间感

在潘云安心里，海是很平静的事物，而告五人的作品也总是给人平静感。

《起床冷》缘自令人窝火的生活小事。班长某段时间失眠，早晨六点就跑去餐厅买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去了趟厕所，回来就发现三明治消失了。班长怒急攻心，回家用电吉他写了这首歌的乐句，那段时间积压的不快借此瞬间爆发。

街声上的Demo版本用木吉他录制，没有初始版本那么暴戾，潘云安杜撰出一夜情的故事，他的唱句和歌词都更冷淡平静。整首歌也如歌名般，有种人去楼空的寒冷。

《独角兽》写在2015年，因为觉得自己状态不好，潘云安没有自己唱，封存了两年。两年间，告五人的状态一直在改变，再把《独角兽》拿出来，犬青做出适合自己的改编，班长吉他的加入也让这首歌焕然一新。“我们都有可能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心中的对象，就算你知道配不上，还是想努力成为独角兽，每个人都是最特别的，不要太妄自菲薄。”

《迷雾之子》唱对自己回忆的倾诉，“想要终结自己的回忆，就必须走进回忆的雾中”。潘云安和犬青的和声相得益彰，温柔地营造出重重回忆交叠的氛围。

从台北到宜兰，要经过漫长的雪山隧道，车钻出隧道的刹那，城市的高楼转变成田野与海，天上飘着干净的云，龟山岛静静地卧在海中。某次潘云安乘车穿出雪山隧道，海面平静，突然有自由的庞然大物跃出水面，仔细看才发现是鲸鱼。

冲出雪山隧道，因海而来的平静，一如告五人的作品，不开心也不难过。激烈的情绪难以维持，如果能因为某首歌得到平静，那是多么难能可贵。

图片来源：告五人

当我去流浪

如果你要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流浪，只能带三张唱片，一本书和一件生活用品，你会选什么？

潘云安：

唱片

万能青年旅店《万能青年旅店》

Alex Tuner《Submarine》

告五人《迷雾之子》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