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r. :成长时,人就像一只牛油果

2018/11/16

撰文:阿哼

关注台湾地区乐团新动向的朋友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The Fur. 。成军不过两年,软糯女声唱着英文,既颓丧又温暖的气质也正符合时下年轻人的状态。乐团由主唱柚子(Savanna)、吉他手中凌(Zero)、贝斯手唯任(Ren)与合成器手温温(Wenwen)组成。

2018年9月,The Fur. 发行首张专辑《Town》,其中的作品在街声网站集齐“编辑推荐”、“达人首选”和 “Song of The Day” 三项成就。

这支年轻的乐团,出道不久就在欧洲巡演,最近又宣布将参加2019年的 SXSW 音乐节。

长方八人桌,The Fur. 的四位团员坐在我对面,懒洋洋的神情,小分贝的声音,和他们的音乐一样,有股内向害羞的气质。合成器手温温垂涎菜单上的冰淇淋松饼,主唱柚子到访问一半,被邻桌的宠物刺猬吸住目光;两人分神,不约而同地发出“好可爱唷~”的惊呼,像小女孩含着棉花糖,舌头和心灵都被幸福融化。

The Fur. 成军不过两年,已有突飞猛进的成绩。在首张专辑《Town》完成以前,他们已有机会飞往欧洲巡回,在台湾也有不赖的票房,没想到最近又宣布要参加明年的 SXSW 。回想最初在台中朝阳科技大学,主唱柚子与吉他手中凌两人,仅是知道彼此有在创作,是会互相传 demo 的朋友。直到2016年“摇滚台中”做《出发》合辑征选,柚子为了填报名表才开始想团名。

柚子一度提案团名叫“昏厥的马”(Dizzy Horses),后来被中凌建议的 The Fur. 取代:“她的声音比较适合这种,温一点的字。”幸运地,歌曲《Final Defence》顺利入选。为了表演,他们临时找上刚回高雄的唯任加入,来担当贝斯手,“结果他大概三秒钟就说:‘好啊’。”

柚子补充:“唯任那时候跟我们说,他那时候刚回高雄吧,他很想要继续玩团,可是已经没有什么乐团的活动。我们那时候问他,他连我们的歌都没听过。”

就这样,在两三个月内,初版 The Fur. 仓促成军,第一场演出就在“摇滚台中”。曲目少,编曲还不完整,演十五、二十分钟就下台:“我们一表演完,下面观众全都傻眼。”

欧洲巡演大考验

贝斯手唯任性格憨厚,像迟钝的科学怪人,他记得第一次练团时与团员对和弦,想把和弦写下来,没想到中凌却说,唯任没关系,你就照你的方式记下来就好,“我就想说,我这样记有很奇怪吗?明明感觉很正确!”

唯任上回玩团,是高中时的后朋克乐队低明度时期(同团鼓手为大象体操的涂嘉钦)。上大学后乐团解散,四年没玩团的唯任久未练习,入团前两、三个月都自认在乱弹。

前阵子唯任在服消防替代役,常常编曲编到一半得出勤,只好在救护车上想乐句

2017年底,参加贵人散步音乐节后的 The Fur.,预备前往欧洲巡演。为了让现场更好看,他们又找上合成器手温温加入。在加入前,温温就因为杜易修(心电乐、昏鸦乐队乐手)而留意到 The Fur.,第一次听到《Messi》时觉得:“干,也太好听了吧。” 没多久,手机就接到柚子的 Facebook 讯息(他们甚至还没加好友),约她见面吃顿饭,趁机询问她入团的意愿。

温温(图右)国中开始玩团,念美术系,音乐课老师指定每人上课一定要弹吉他。另一个身份是在台南经营“两眼一起”文具店

前往欧洲巡回前,外文系的柚子也辞掉原本在大学的行政职务,改接翻译案,专心经营乐团。过去表演都是下班后把衣服换掉,冲去现场,弄得很狼狈,“之前为了赶车,还在高速公路上车祸什么的(编按:中凌驾车时被后方来车擦撞)。” 她想,在兼职时获得了这些机会,那何不专心做?

初次欧洲巡演状况不少,对乐团成员的意志力与应变能力都是一大考验。在德国,他们遇到没有音箱的场地,代打贝斯手方博(浅堤、少年白乐队乐手)自己重划配线图给 PA,自备 DI 掏出来让所有乐器 line-in。在世界级的巴塞罗那 Primaver Sound 音乐节则遇到大跳电,乐器没有声音,技术人员也没有解决办法。“最后一天我们去看 Ariel Pink ,在一个室内场地,他一样的状况,是连 vocal 的声音都没有,后来他就不唱了。”

 身型娇小、可爱的柚子是乐团主唱与写歌核心。外文系毕业,离职后专心经营乐团,接翻译案

柚子对于演出场地的音场、观众反应都会特别在意,同行三人都会反过来鼓励他。面对欧洲巡演的诸多限制与不适应,温温说要练出身体的熟悉度,到哪里都能表演。这一趟,他们见识到不同于亚洲的演出风景 —— 欧洲观众入场,喝酒才是目的;有时他们在演出,底下依旧忘情地大聊特聊。

方博跟完这趟欧洲行认为,The Fur. 的台风已大有进步了,而负责安排欧洲巡回的九踢文化负责人洪维宁,则给出了来自一线的侧记:“南欧和 The Fur. 的气味可能最相合,在巴塞罗那的 Primavera 两场演出,观众的反应都很好。几乎没有什么亚洲的观众。可能也是经历了比较密集的巡演,最后两场 Savannah(柚子)和观众有一种玩开的感觉,互动非常好。”

成长的时候有点像一只“酪梨”

入选“摇滚台中”合辑的《Final Defence》之后,The Fur. 以《We Can Dance》为起头,开始筹备首张专辑。《Town》没有领录音发行补助,也没有进专业录音室,除了鼓是在大象体操工作室录的,绝大部分都是宅录。麦克风四处借,成本不高,然而成色却相当好。负责录音的方博将功劳归给负责混音与母带后期处理的 Foo 跟 Brian 。

“Town”顾名思义是座小城镇,记录了 The Fur. 的早期创作,主题关乎成长的五味杂陈 —— 譬如《25》是柚子在25岁写的,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年纪:“可能刚毕业,刚读完研究所,或者是要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第一个、做得很烂的工作。”

熟悉柚子创作的中凌,负责初期架构上的编曲,他认为柚子的歌本质上是难过的。“我会想要在作曲的时候,把它‘包装’成其实比较快乐的。”就像演奏曲《Blueberry》一样酸酸甜甜,《Short Stay》唱出时间的单位,一秒、一分钟、一小时到一年、十年,标题却明示人生短暂。中凌随后修正:“不是说‘包装’,而是我们想要大家了解我们,又不想让大家了解这么多的感觉。”

吉他手中凌负责乐团初期编曲的架构,自己也开工作室接配乐案

《Messi》的创作故事,源于柚子曾遇到一位很喜欢足球选手梅西的小女孩。女孩谈到梅西时眼神总是充满光芒,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认识这位足球明星上。“有时候你可能很喜欢一个人,但是你可能永远都不会被那个人知道你是谁,但你还是会把他当成心灵的寄托。”

柚子让小女孩在歌里老去,变成一位奶奶,却仍心系偶像。仔细听,在《Messi》末段有一串电话铃声,接续下一首不插电《Little Song》的答录机回覆。关于这段铃声,本来是他们为了接歌所作,却让我觉得有种追星奶奶的盼望,终于获得回应的想像。唯任听到以后插话说:“我刚刚被他说的那席话感动到,他说《Messi》后面那个铃声,感觉很像是老奶奶很孤单,结果接到一个电话的感觉。好像一个电影,最后 Messi 打来了。”

“酪梨人”《Avocado Man》曲名令人费解,柚子解释,酪梨(大陆称牛油果)在台湾是一种不太受欢迎的水果。它默默存在许久,却很少人知道它很营养,皮全黑时最好吃。这则酪梨作为台湾社会边缘人的故事:“有点像是你成长时,不被了解的感觉。”

城市又老又穷,The Fur. 还在努力

专辑《Town》由和 deca joins、浅堤、DSPS 合作过的 Airhead Records 发行。The Fur. 说,与 Airhead 合作就像加入一个大家庭般。他们和同为高雄团的浅堤十分要好,私底下都是常见面的朋友,访问前几天的中秋节还聚在一起烤肉。

在《Short Stay》的 MV 里,已经帮忙代打贝斯、协助录音与现场音控的方博,又扮成粉红毛怪。方博说,当时是李彦勋导演找他,指定 The Fur. 的这个角色一定要由他来演。有鉴于李导之前的片有漂亮女主角,方博还没看剧本就答应了:“结果是演怪兽!”“因为认识的人里面又高又胖的好像就是我!”

腼腆的 The Fur. 在歌里自疑,身边却吸引到一群很想帮助他们的朋友。从录音、混音、专辑设计到 MV 拍摄,大家都有股信念,希望他们能更上层楼。如今,《Town》的镇民已不只包含歌里的角色了,每位听众与协助他们的朋友,都让这座小镇更热闹,更有故事。

成军两年,生活与创作基地在高雄,The Fur. 认同自己被定义为高雄团。

“如果要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住在高雄。”本是台中人的柚子说:“我还蛮希望大家都回到南部。有一次去参加 D.A.N 在台北(的演出),你真的能感觉到……像我们就遇见你!只要你看一场表演就可以遇到好多人,你可以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跟他聊。那个机会发生在台北,如果高雄也能这样这样……如果大家可以回高雄生活,其实真的蛮不错的。”

有人叹城市又老又穷,然而在 The Fur. 身上却能见着一伙年轻人的努力、创意与盼望。活在高雄,唱着歌,一切改变由这开始。如果还没有被世故的大人了解,那肯定不是“酪梨们”的错。

本文转载自Blow吹音乐,标题及内容有改动。

进入The Fur. 的街声主页,试听他们的作品。

校对:冻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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