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皮树:我可以写出新东西,接近我内心的新东西

2017/06/21

撰文:恩叉叉

街声独家专访

第一次采访布皮树还是在去年冬天,隔着电话听他们聊音乐与黑格尔。这半年里他们的风格从禅意民谣走向后摇和实验,风格更多元,内容却更接近内心。今天发布的新单曲《林波巷》,是一首脱胎于欧•亨利小说与《盗梦空间》的歌曲,虚无与现实在音乐中碰撞。

四月的最后一天,夏天在急速赶来的路上。南锣鼓巷挤满熙熙攘攘的游客,视线总落在灯光明亮的网红小吃店和观光特色店,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有个不起眼的门脸。69咖啡很小,闷热的小空间里挤着几十号汗流浃背的文艺青年,听闲谈时的口音大多是北方人,他们为一支来自哈尔滨的乐队布皮树而来。 

这支成立于2011年的乐队每年来北京演出的机会有限,现场总有种种限制,这次的演出没有鼓和贝斯的加入,但是视觉上认真玩起了跨界。屏幕上的奔马和人群打在主唱Nuri、吉他手杨哲伦的脸上,他们唱起了新歌《林波巷》。

一首准备了十多年的歌 

杨哲伦出生在山东滨州,初二时天天打游戏,爸妈说不然你就去学个乐器吧,于是给他找了个吉他老师,从此开始弹弹唱唱。高中的时候写了一段旋律,找了一个略有特色的和声关系和走向,自己觉得好听有意思,但也没当回事,写了也就放下了。

大学阶段杨哲伦考到哈尔滨读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日子过得无聊,他拎着吉他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柔软时光”驻唱,就这样遇到了Nuri。Nuri叫武墨涵,哈尔滨人,在附近的大学读会计专业,从小就是合唱团的领唱,嗓子清澈干净。那是2009年,对于还在读书的他们来说,日子过得很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朋友们混在一起。二十一世纪前十年,人们活得普遍没有那么慌张,尤其是在北方的大城市,年轻人们还愿意聚在一起聊诗歌、音乐、电影,布皮树周围也聚合了很多文艺青年。

在“柔软时光”,他们翻唱李志、野孩子、Bob Dylan,慢慢有些演出找他俩去暖场。2011年,他们商量组个乐队吧,还可以唱自己写的歌,起了个名字叫“布皮树”。没有确切意思,但是大方向是明确的,做一个开放的、松散的、忠于内心的乐队。

慢慢有更多人加入布皮树,之前在“李吉他”工作的朋友启超、贝斯手李健、键盘和口琴手孟衍、鼓手姚的卢、吕洋、水娃、宗阳,还有在哈尔滨漂着的老外留学生等等。除了最初的咖啡店,他们也会以不同的阵容演出,有时候是在北方国际青旅的空场,有时候就在朋友的小空间里。每次上台都要编点新东西。 

Nuri在大学时读了很多书,喜欢卡夫卡和卡尔维诺,看了很多电影,脑海里充满了意向和符号,他对周围的人和听到的话都很敏感,观察再观察,把他们写进歌词里。 

杨哲伦提起高中时写的那段旋律,Nuri写了一段歌词“面对闪电哭泣的人,不一定糟蹋了美酒,没有花能永远的鲜艳,塑料花也会落满灰尘”,就这样合上了。他们当时把民谣版本的它命名为《柔软时光》,然后静静搁在文件夹里。此时距离它正式发布还有五年的长路。

疲惫如时间 

“观察别人、观察社会、观察大自然,这些共性的东西是我们创作的动机,我们喜欢琢磨时间、宇宙和哲学。”这才有了《一瞬间》里谈古论今的时间感,一切都是虚无,但一切也曾是真实存在的。杨哲伦和跟Nuri一开始就讨论过,希望作品可以脱离自己眼前的生活,尽可能不被琐事所影响,不被地域局限住。

乐队成员一致认为,生活的地域与音乐风格没有必然关系,可有些生活里听到的声音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这张EP中的《羊肉串》有着鲜明的民族风情,让人以为他们集体去新疆游玩了一圈,其实是Nuri和杨哲伦被中央大街上播放的苏联怀旧老歌轰炸后写出来的。

2012到2013年,是他们的创作高峰期。可能有一种紧迫感,马上就要毕业,未知的别离悬在心头。Nuri建议大家录一张EP,他借了亲戚在松花江边上的一套空房子,杨哲伦和好朋友启超搬了进去。借了设备,选了五首歌,之后就是没日没夜地录编了一个月。认真的杨哲伦总是越编越复杂,“这一个月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刚进去的时候很兴奋,慢慢就有压力了,到结束的时候,只剩下满足。”

他们在豆瓣上找到一位水墨漫画风格的插画师“赤颜犬和乖蜂”,《疲惫如瞬间》里有些歌像是《一瞬间》、《秦皇台》,和水墨的风格挺搭的,也符合他们跨界的预期。就请他授权了雨中的龙和犬作为EP《疲惫如时间》的封面,倔强而又安静自得。

这张EP让他们参入了虾米寻光计划,《一瞬间》单曲在网易云音乐上的评论也突破999+,但是乐队却面临着另一个现实的考验——年轻的朋友们纷纷离开了哈尔滨,未来的布皮树要怎么走下去。

在梦境里蜕变 

Nuri选择留在哈尔滨。朋友们走了好多,他稀里糊涂地开始跑步,每天一个人在操场跑五公里,然后把车送回家,再一个人去酒吧喝一杯。 

杨哲伦到了北京读研究生并工作,大城市更加疏离,他也不擅长交际,于是就埋头读哲学和历史,康德、叔本华、海德格尔、尼采、萨特、鲍德里亚等等,他们就是他的朋友。再有就是狠狠地编曲和即兴弹琴,自己的歌、别人的歌、谁也不是的歌,翻来覆去。

上班赚了钱,乐队添了一些设备,出东西的效率变高了。虽然他们不太容易像过去那样面对面讨论,但总是打电话。之后,寒江加入布皮树,做了经纪人,努力寻找更多的演出机会。

2015年在北京School的演出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布皮树了,现场慕名而来的观众会在微博上发问,你们不是禅意民谣吗,怎么改后摇了。他们只是想在音乐性上尝试更多可能,杨哲伦对古典、电子和爵士乐感兴趣,Nuri玩后摇、玩噪音。他们希望布皮树能更大一点,不再局限一个固定阵容,而是可以跟文学、摄影、艺术、装置进行跨界合作。

是时候再回头说说那首《柔软时光》了,它随着布皮树在时光里慢慢成熟,蜕变成为新单曲《林波巷》(Limbo Lane)。在杨哲伦写给混音和母带制作人李平的信里,他详细地描述了创作上的考虑:“当我们处于这种奇特的半睡半醒的情形,最让人困惑的阶段莫过于:仿佛在里头经过了数月甚至若干年的梦,到头来也行仅仅持续了几秒钟或几分钟而已。”歌词前半段讨论的是永恒美丽不存在,后半段则是在梦境中的状态下也许能实现,因为不可完全知。

拉弓吉他和合成器营造入梦前的氛围,旋律吉他的延迟效果制造出时间的非线性感,随着底噪片段的密度和力度增加,完全进入了梦境。此时,Nuri的人声就像是在梦境里咏唱一个故事,间奏时划棒吉他带来的变化和管风琴的空间感让人听觉上构建出空间感。结束时,乐器和人声都慢慢淡出,像是电影落幕,也像是梦境消退。 

Limbo 在电影《盗梦空间》中意为”潜意识边缘”,整首歌的意境来自于欧亨利未完成的遗作《梦》。欧亨利在死神手下,还希望写出新东西,“一个不堆砌俚语的故事,一个直接的戏剧性情节,以一种更为接近我心中真正的讲故事概念的手法呈现出来。”

这正是是布皮树心里埋藏已久的想法,不再重复自我,不再取悦他人,无限接近自己的内心。


当我去流浪

如果你要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流浪,只能带三张唱片、一本书和一件生活用品,你的选择是什么?以下是布皮树经过激烈的内部讨论,协商出的结果:

唱片:

《Also sprach Zarathustra》-Richard Strauss

《Sylva》-Snarky Puppy

《blue》-大友良英

:

《宇宙奇趣全集》——伊塔诺 卡尔维诺

物品:

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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