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谈|Cyclone赛科隆:第一首诗,潦草一点也没关系
2024/05/16
撰文:roubing
这年头还有年轻人玩器乐摇滚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主流的势头也许会不断急转变化,风格却不会随着时间灭绝。那些影响着我们的器乐、后摇乐队——Athletics、MONO、惘闻,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同样是英雄,在同龄人趋同化的审美中,特立独行的音乐爱好者依然会因为他们而自豪。
来自广州的Cyclone赛科隆乐队就是被这些“后摇先祖”们影响的年轻乐队之一。乐队于2023年开始活动,并在2024年初发布首张专辑《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这张本应该是小试牛刀的EP的专辑,一不小心就做出了四十几分钟的长度。聒噪的鼓组与低音音色,变化多端的吉他,偶尔会插入一点电子元素,只言片语的念白......这首复杂的,有关成长的诗歌像专辑介绍写的那样由拼贴而成,偶尔失灵的效果器,便宜的鼓麦克风,DIY的制作与得而复失的真力音箱,这些有趣的成长瞬间就这样构成了一支器乐队首张专辑的全部。
采访的下午,吉他手阿昊正从高铁站赶回位于郊区的学校,在宿舍楼外歇脚点上一支烟;贝斯手阿洋刚到上班的场地出来咖啡厅摸鱼,而鼓手小宇今天不去鼓房,正在享受难得的休息日。身处“遍地是乐手”的广州,既不是乏味又分身乏术的上班族,也不是死磕的全职音乐人,赛科隆三位年轻人的生活阶段略显有趣。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再次回忆几个月前的这一“诗篇”,也许即将开启巡演的他们又是一种不一样的轻松感觉。
赛科隆乐队演出现场
SV:几位是怎么认识的?各自的工作是什么?
阿昊:赛科隆最早是从2021年开始的。那时候阿洋和小宇还没加入,是我拉着别的朋友一起玩的。那会排的歌和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也没有录歌的打算。玩着玩着其他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忙碌慢慢就不玩了。
后来机缘巧合在演出现场认识了小宇,而阿洋是我同一个大学的师兄,开始是网友,熟了之后我俩就拉他进来弹贝斯。我们三个的第一次演出是在去年的七月份。
我目前还在上学,阿洋在场地打工,小宇在鼓房教课。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SV:阿昊是怎样平衡学校生活和乐队的呢?有没有什么比较冲突的时刻?
阿昊:只有我还在上学,并且从玩乐队的方面来说我可能是时间最富裕的。他俩因为工作了,排练演出的话经常得请假,周末大概率也得上班,但我一般都有空。
因为学校位置很偏,一般我出去看演出或者排练需要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基本上我在路上的时间比排练的时长都要长。宿舍晚上十一点就要锁门,晚归了只能扣分记名,实在没分扣了我就在城里找地方猫一夜,然后早上坐第一班地铁回学校。
SV:各自的音乐启蒙是怎样的?
阿洋:高中的时候不用功读书,很早就接触了电子音乐,然后开始自己学着用电脑编曲。上大学之后开始玩贝斯,组乐队。我听的东西比较indie,日摇也多一些,后摇的东西其实加入赛科隆之前基本没接触过,所以我才说是被阿昊骗进来的。
阿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突然想学吉他,就去家附近的琴行报了个箱琴的吉他班,后来自己自学了电吉他。中学的时候开始尝试玩乐队,但都没有很认真。
我的音乐启蒙的话,其实小学的时候第一个听的比较摇滚的乐队是Linkin Park,不知道为什么广东这边很多人都是从他们开始接触摇滚的。再加上小时候很爱看变形金刚,主题曲是他们写的,就喜欢他们的歌。
初二的时候我有一天上网冲浪,看别人在讨论“后摇”,当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自己去搜,第一个搜出来的乐队是Athletics,我就把红色专辑《Who You Are Is Not Enough》全部听完了,然后爱上了这种风格。
小宇:我的启蒙音乐是Slipknot活结,因为活结鼓手的各种事迹,他对音乐的精神我很佩服。
高中开始往器乐的风格听,喜欢律动很强的歌,开始我也弹吉他,到后面我认识了阿昊,就凑到一起了,我打鼓,他弹吉他。
阿洋:这张专辑里我们可能机缘巧合听起来很“重型”,但是没有刻意地往重型去发展,第一首歌可能比较明显。
SV: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这张专辑的?最开始的设想是怎样的?
阿昊:去年9月份才开始准备专辑的。在那之前我和阿洋办了两场系列演出,比较indie、盯鞋之类的拼盘,第一场在池塘之底,第二场在声共的昨日世界馆,最后没亏,还挺厉害的。为了卖票我们当时到声共大场的演出结束后去发传单。
忙完这些就说开始搞专辑,把我的demo搞了出来,然后阿洋和小宇加入他们自己的东西。
阿洋:我们其实一开始没有打算做专辑的,我们本来想把之前的歌好好做出来当一张EP发掉,结果做出来发现长度有42分钟,好像当EP就不太对了,干脆发专辑好了。
《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专辑封面
SV:专辑名字怎样解读?封面的构成要素有哪些?
阿昊:我们把七首歌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名字。阿洋聊到了《鲸鱼跳海后的孤独》,我们找到了“这是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这句,我们就把它摘出来当专辑名字了。
专辑封面是在名字确定之后,找了我的一个朋友做的,他觉得既然名字是“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不如干脆用拼贴风格,把一些素材拼了起来。
SV:介绍里写道“还有1%的困境中的幸运组成的拼贴诗”,这里的“困境”和“幸运”有哪些含义?
阿昊:首先这是我们第一张且自制的专辑,是来自我们三个的各种东西拼贴而成的。这是字面的意思。
阿洋:其次关于我写的专辑介绍,意思就是我们几个人凑到一起,走到今天做出来专辑挺不容易的,所以也是我们歪歪扭扭、不够成熟的一首诗。我们都没有很擅长音乐,只是刚好都喜欢,也只能利用手头上现有的工具,所以肯定也不够专业。
我们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场地、朋友、家人帮助我们,甚至家里人还参与到了专辑的录音里,这就是百分之一困境中的幸运。
SV:《鲸鱼跳海后的孤独》前面的念白内容来自哪里?怎样想到用进去的?
阿昊:这段来自我一个四川的网友,某一天他写了首现代诗,心情不好突然发给了我,说看看要不要去写歌用。我看了之后挺有感触,就来了灵感把《鲸鱼跳海后的孤独》这首歌写出来了。
后来我截取了念白里的那段,找了我的朋友谷桃帮我录,用手机录的。
阿洋:原始的素材音质特别糟糕,还有底噪在里面,我只能挂一个很大的混响在里面,没想到现在听着很合适。
赛科隆乐队演出现场
SV:专辑里还有用到哪些录音采样吗?分别是在什么情况下录制的?
阿昊:比如《仰望星空》里的念白是我写的。某一天看完《星际穿越》之后我有感而发,大笔一挥一晚上就写出来了,然后交给了朋友读。
《眼泪之声》这首歌来自小宇的一个动机,他当时弹了钢琴前奏的部分发给我,我想了几天就做出来现在听到的版本大部分的样子了。但当时还没有录采样。
后来我们聊天,小宇说创作的动机是聚焦当代年轻人的一些心理疾病,这些心理问题的患者每天不会被周围人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然后小宇就想要不要录一些相关的采样进去,叫朋友们一起帮忙,录完之后做成很碎的切片进去。我自己参加了,很多朋友的朋友,包括小宇的妈妈也录了一句。她还挺支持小宇做音乐的。像我们家里都不是很支持,或者就是放养。也有朋友不太愿意参加,他们可能觉得设计的台词太刻薄了读不出口。
SV:整张专辑的情绪和节奏可以划分出明确的阶段吗
阿昊:前三首歌算是一种情绪,类似在描述一个失眠患者在黎明时分,吃了安眠药昏昏睡去,然后做了噩梦。后面《眼泪之声》和《仰望星空》,类似你做了噩梦之后可能还会进入其它的梦,后续的梦境有好有坏;最后两首就是在描述快梦醒的阶段。
SV:这张专辑的制作是在哪里完成的?谈到编曲和制作,有没有哪些细节巧思是你们比较骄傲的?
阿洋:这一点我真要大说特说了。我真的强烈建议每一位音乐人使用真力音响去完成他们的音乐。这张专辑的前半部分我一直在用我另外乐队朋友的真力音箱做歌,包括《鲸鱼跳海后的孤独》和《仰望星空》都是真力混出来的,中间他把音箱拿回去了,导致后面几首做起来都觉得黯然失色。所以感觉有能力的话还是购入好的监听设备。我不是一个设备党,但是监听上面确实值得花一点钱。
专辑里小号的部分是因为之前学过一阵子,就在家里实录了,我准备在现场一手贝斯一手小号。
鼓是在小宇上班的鼓房录的,其它基本都是接DI宅录。最后一首歌《梦醒在黄昏时刻》因为我之前自己做电子乐的制作,所以想给大家来一点不一样的律动,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音色。鼓就是普通的鼓机挂了一个过载,但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鼓和贝斯不是正常的节拍,还是挺惊喜的,有一种在下午迷迷糊糊醒来,家里人在洗衣服,滚筒洗衣机在转的感觉。
录制鼓组部分
SV:自己动手做一张专辑,你们觉得最大的乐趣在哪里?
阿昊:我们发专辑之前会发给挺多朋友听。当时我把《沉睡在黎明时分》的半成品发给给这首歌编合成器的BairdFu,他当时听了之后很激动,我觉得很受鼓舞。最开始只有五首歌,但是我觉得不够完整,就拉来他一起首尾各加了一首。
我觉得最大的乐趣在于,首张专辑算是对自己音乐的检验,说实话做专辑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自己很大的不足,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我的吉他老是错拍,但是为了录音我一直开着节拍器练琴。包括还有插件的运用,为了这张专辑我很积极去学习。
我录音的时候效果器老出问题,后来受不了了把效果器卖了。我做吉他基本都是综合效果器Hotone的Ampero加上DAW里的软效果插件。录专辑的吉他也都是我DIY拼装的,比如某个品牌某个型号我很喜欢,但是官方的颜色都很丑,我就想自己买配件拼一把了。
阿昊录专辑的效果器们
为了巡演梭哈了压岁钱买的AX8
阿洋:我们的声卡都很便宜,我用的是百灵达的,阿昊用的是最老的Audient iD14,小宇的OH麦克风录出来很塑料,都是比较小品牌的电容麦克风。
阿洋的贝斯干活神器小绿条
阿昊的声卡(从朋友那里借的,十分感谢)
SV:发专辑到现在反响如何?你们的满意程度是怎样的?
阿昊:因为我平常网易云登着乐队的账号,就会及时跟听众反馈。很多素不相识的朋友会在评论区给出他对我们作品的理解,还是挺意外的。
网易云上乐迷对赛科隆乐队作品的理解
单纯从我吉他手的角色来说,我的录音技术还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
阿洋:贝斯部分我还是有点随意,编写的有点流行了,没有领悟到器乐摇滚的真谛。
制作上面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之前用什么插件就爱一直用,我很懒得去加其他的东西,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可能比较生硬。阿昊之前给我推荐的一个软效果器我一直拖着不研究,他都直接把网盘链接发我了我都没打开。
小宇:鼓的话,听感上还是有不好的地方,后期我们还是要好好研究声学环境、麦克风摆放上的改进。底鼓音色我会比较喜欢踩纸箱的感觉,但是现在的作品还是trigger味道很重,这次底鼓和军鼓都是一只麦克风录的。
SV:巡演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自己对接的感觉怎么样?
阿昊:一开始我其实不太敢想巡演这件事,觉得是遥不可及的一个东西。后面和阿洋合计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能做。
阿洋:因为本身主业在做场地嘛,我觉得小一点的场地有固定的受众,费用也不高,可以把我们的音乐介绍给大家,我们找场地都聊了聊,大家愿意支持我们,就做了这个事情。
阿昊:跟他一起玩之后我学到的一个东西就是有想法一定要去主动问,别脸皮太薄。
Cyclone赛科隆乐队「复杂且歪歪扭扭的一首诗」专辑巡演 现已开票!
图片由Cyclone赛科隆乐队提供作者:roub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