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roubing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如果你知道“deca joins”的词条频繁登上热搜，那么他们在北京这种地方连开几场专场演出你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上一次北京专场是三年前，那时候的海报还是勤洗手、消毒的主视觉。再往前印象深刻的巡演海报也许是帅气的，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的龙阶梯，那是2018年，已经过去六年了，现在作为他们微博的头像出现。deca joins在今年三月初带来新的专场消息，有人嫌票贵，有人嫌新歌不够多、不够好，没法让全场观众大喊大叫，有人看一眼之后要说“怎么又来了”。可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连开三天的北京专场还是售罄了。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海报

可惜之前的专场我一次也没有看过，因此也就没有了和以往“比较”的可能。于是「天堂与泥土」系列专场的第三场，变成了我看deca joins的初体验。来到北京奥体旁边的福浪Livehouse。精酿啤酒的自动贩卖机不见了，这很好，给了周边排队更多更大的空间。deca joins的T恤看上去和之前的款式差不多，手感还是不错，红色的帽子像是高端的旅游团的符号，吃烤肠的人也变多了，我们伴随着肠衣裂开后散发出的香味静静走入现场。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他们的候场视觉以巡演海报为主，屏幕滚动播放着观演须知，但暖场的歌单都是deca joins自己的作品，按照时间顺序播放，从《鸟鸟鸟》到新专辑《暗流》。有的乐队会借机让大家听听自己的选歌品味，甚至不惜现场放黑胶。相比之下放自己的歌作为热场很少见，不过依然有不少人在现场用手机听歌识曲。也许新歌不如“嘿，你也抽烟吗”和“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梦里”那样洗脑，但确是另一个维度的好听，好听到试音时候门口跑步的中老年人还在交流“今天这个一听肯定是明星的演唱会”。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视觉、听觉同样模糊不清的intro响起，乐队几人悉数登场，都是熟悉的面孔，银色的麦克风铁网反射着场地的灯光，郑敬儒站在舞台右侧，人们期待着他开口，期待和录音版如出一辙的清澈嗓音唱出大家“买票就是为了来听”的那几首歌。一段器乐intro过后，正当大家猜测即将到来的是哪首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标志性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代表着什么的小九和弦拨扫响起，全场立刻欢呼，deca joins把宇宙无敌热歌之一《浴室》提前到了第二首的位置。千人场的空间，几乎不带任何效果的人声十分干净，清晰，每一个音都像录音室版本一样。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今晚的deca joins以七人阵容呈现。从2023开始尝试的五人阵容——贝斯手谢俊彦、吉他手杨尚桦和郑敬儒在前，后面是鼓手浩钊和小打击乐手小杜之外，乐队一左一右又加上了萨克斯和键盘/长笛手，这些配置对于乐迷随便跟唱的首张专辑来说也许戏份没有那么多，但到了新专辑《暗流》的四首律动轻盈的歌曲，也许就不觉得奇怪，反而会觉得“少一点都不行了”。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就像编排好的剧本一样，如今乐队的专场都有着固定talking的段落。谢俊彦负责着大段的讲话，他和大家分享着来北京几天来的感受，还有三年前专场，这一次他们如愿吃到了涮羊肉，却好奇为什么都涮牛和羊，没有人涮鸡，“锅底难道不是鸡汤熬的吗？”“因为你很‘鸡’啊”一旁的郑敬儒直截了当地拿他打岔，换上了原声木吉他的他随后也很正式地和大家介绍，接下来连着四首歌都会是新EP《暗流》中的作品。
deca joins迷你专辑《暗流》

就像专辑发布时乐队在微博上说的一样，这四首歌的编曲录制有了睡狗Sleeping Dogs成员们的加持。于是我们便听到，这张EP比大转型的《鸟鸟鸟》还要冷静和克制，却流露出更多轻松与诙谐，以一种成年人翘起二郎腿说起从前一样的随意口吻叙述着人生中的起起落落。

比如《天堂与泥土》以爵士的韵律告诉自己也告诉他人，如何在“遗忘、想起、改变”之后还能够“不忘初心”。整首歌在简单的吉他旋律下进行，现场编曲加入了不少修改，让人觉得简洁却不单调。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大段的长笛演奏出现在《我和我的遐想》里。一个做白日梦的人在遇到失败之后写给自己的诗，不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而是“你看，我想我可以再来一次”。整张专辑最chill也是最复杂的一首歌里，郑敬儒的副歌最后一个字会伴随着悠扬的萨克斯演奏，谢俊彦则扎实地根据和弦演奏着音阶，托起某种程度上的亚热带律动。

《沉淀》的开头几乎像是弹唱节目，短短的旅途即将结束，失败的我还是要扬帆起航，伤心的不快乐的自我苛责都将随风飘走，埋进泥土成为新鲜的芽。杨尚桦的吉他像是郑敬儒人声的二重唱，时不时有一些滑稽的弦外之音，让整首歌更加愉快。毫无疑问，对于多数人来说这都不是能跟唱，甚至还没怎么听过的歌，但舒适的环境，精密的演奏，让人愿意报以相同分贝的欢呼。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然而deca joins肯定不能让观众的耳朵饿肚子，演出要广义上的值回票价。VJ由视角广阔的自然、日月场景变成了现场演出乐手们镜头的慢放，热歌一首一首地来，《黑暗之中闭上眼》《海浪》《雾》......歌是老的，编排是全新的，台下观众举手机录制整首歌的手是酸痛的。

这是deca joins成立的第十个年头，「天堂与泥土」的短暂旅途，他们三天都没有安排官方摄影，而是每场分发一部胶片相机，全场观众传递轮着拍，最后交还到他们手上看看是什么内容。“如果你拿到之后想自拍也没有关系，但我们希望不要有人把它拿走”。操心的他们总会在talking环节询问着相机到哪里了，然后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便可以知道这场旅程到哪里了。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B1》和《乏善可陈》，乐队在火红的视觉背景下玩得非常起劲，整场演出最躁的部分也出现在这里，人群被挑逗得会在精彩的solo到来之前大声喝彩，像是一场终极的才艺展示，像是神秘部落为了庆祝日出而上演的神秘舞蹈。

真正的戏剧性出现在《巫堵》，乐队一脸轻松地演奏着前奏，吉他加了新的效果录音室版更加粘连、丰满，唱词部分由乐器旋律代替，聪明的乐迷们当然从前几个小节就立刻领会了他们的意图。从第一句到最后“抽着上了天堂”整齐划一，有趣的是今天现场合唱的乐迷多数人的音准都非常优秀。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这次的演出让我想到他们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发布的HOT COFFEE live session和远赴美国参加的Audiotree录制，声场环境不一样，用到的麦克风、器材还有演出的状态也不尽相同，但除了几位和声以外，deca joins的现场呈现几乎和精致的录音室live一模一样。高水平的演奏，脍炙人口的歌，风格迥异的新作品，有了这些要素，也许一年巡演多少次都不是问题。

安可是当代独立音乐中头部音乐人们几乎无法避免的环节，而安可两首歌就像是生日一定会收到礼物和蛋糕一样约定俗成，大家纷纷猜测是什么，一分心，“安可”的声音就弱了下去。七人回归舞台，《春天游泳》的旋律响起，“再看你一眼，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欢呼声在一楼和二楼之间传递，紧跟着的，真正的最后一首不是翻唱的《夏夜晚风》，而是首专《浴室》的第二首歌《快乐》。

每一天都要快乐”

deca joins「Heaven and Dirt」2024巡演 北京站演出现场

啦啦啦！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听不出来已经累了。在《快乐》中满足，在满足中结束这次旅途。天堂与泥土之间，是一次配合精妙的高水准表演。它和许许多多其他精彩的表演一样，每一天，每个晚上都发生在这充满艰难险阻、酸甜苦辣的人间。面对这些艰难险阻，你究竟持有怎样的态度，是叹息和抱怨，还是轻松抬脚迈过《暗流》，反过来去捉弄命运，选择的权利就在自己的手中。

本文摄影：大口喝脉动

作者：roub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