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G:我们想帮助一些可以影响中国音乐史的人

2017/03/02

撰文:孙大猴

街声大事策划的“赵雷现象背后”系列报道第一篇在上周末引发小范围刷屏,不少人通过这篇文章了解了赵雷经纪人齐静的故事,文末那句“从心所欲不逾矩”被许多人引用。

事实上,赵雷爆红的必然因素中,不可或缺的“天时地利人和”有着多面向的延伸。赵雷背后,还有一个名为 S.A.G 的舞台工作组,多年来如影随形,S.A.G 的创始人之一姜北生、CEO 杨子,此外,还有赵雷乐队队长喜子,他们都在音乐上与赵雷形成了浑然天成的默契。

“给赵雷做一首,相当于给别人做三首!”

赵雷专辑《无法长大》有三位制作人,除了赵雷,另外两位,喜子和姜北生都这么说。

喜子主要负责编曲,他同时也是赵雷乐队队长,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类似总结的感觉,前面还加了一个“反正”。

姜北生侧重专辑的后期制作,他在和我聊天中透出某种自豪,既像是为赵雷不凑合了事而高兴,又像是为“死磕”出来的作品感到满意。

赵雷全国巡演的导演杨子也是 S.A.G 的 CEO,他说:“有一次聊天,我们纷纷‘吐槽’做赵雷头发掉得厉害!”

《无法长大》和赵雷上一张专辑《吉姆餐厅》,都是在 S.A.G 录音棚完成制作的。

做赵雷一首顶别人三首

S.A.G,全称是 Stage Art Groups,舞台艺术工作组,2011年成立。由张家口人姜北生和他的老乡张博创办,那时两人都已经各自承接了很多大型音乐节的调音,是行业内经验丰富的调音师。他们的共同好友杨子“教唆”,“你们能不能合伙做一家公司,专门提供音频设备及技术支持,面向音乐节、演唱会及各种音乐现场节目。”

就这么,S.A.G 成立了。两年后,修建了属于自己的录音棚。

一位混音师曾经开玩笑道:“录音棚什么最重要?灯光最重要!”北京东四环外的 S.A.G 录音棚里灯光的布置颇有设计感

《无法长大》专辑中,喜子侧重编曲。赵雷在棚里先录出一个小样。“有时候是一轨扫弦、一轨唱,有时候可能还有一轨贝贝哥录好的鼓。”把这样的小样给到喜子手里,他就开始编曲。喜子说的贝贝,担任崔健乐队的鼓手,是各个录音棚中的常客,他的鼓几乎不用修,往往制作人还没提意见,他已经又打出另一个风格,往往会让制作人眼界大开。

喜子和赵雷的相识是因为姜北生。在2015年赵雷“我们的时光”巡演前,姜北生给一场演出调音,喜子正好是那场演出的吉他手,他当时是职业吉他手,很多电视节目,唱片中的吉他都出自他手。工作间隙姜北生让喜子推荐吉他手,“赵雷正找吉他手呢。”

喜子早就听过赵雷的歌,一直挺喜欢,姜北生就安排他们见了一面,看了一次排练,大家感觉不错,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S.A.G 录音棚中,两架传奇麦克风 U87 同时工作,录制一轨立体声的吉他

“《无法长大》最后的 Solo 我弹了……”喜子在回想编曲过程中常常会陷入长长的沉吟,“应该有个二十遍吧,雷子都不满意。他回去想了两天,给我哼了一个旋律,我改了改一听,还真不赖,变得……很赵雷。”

作为《无法长大》制作人之一的喜子一直有点不甘心,《朵》里在升调之前本来有几句类似 C 段的演唱,他觉得是神来之笔,可是赵雷却觉得累赘,影响了整体,虽然喜子极力挽救,最后还是给删掉了。

“雷子挺有主意的,有时候我自己编得挺高兴的,他非要改。不过那么一改,一下就赵雷了!”

在各种吉他插件盛行的时代,很多电吉他录音都会图省事儿,用麦克拾吉他音箱的录音方式日益减少,不过喜子坚持用这种传统的方式录音,“用雷子的话,这样才‘有人味儿’。”

“有时候雷子也会给我一些启发。一个编曲,很容易陷入自己的套路里,大家听的不一样,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互相之间的磨合让各自更拓宽了视野。”喜子总结:“反正给赵雷做一首,相当于给别人做三首!”

“一遍遍磕”是硬道理

姜北生和赵雷认识将近十年了。

赵雷录首张专辑《赵小雷》是2009年的事,那时候还没有 S.A.G,也就没有 S.A.G 的录音棚,但姜北生已经认识了赵雷,并开始给赵雷做混音师。

那是两人第一次合作, “都是我先混出两首,赵雷听着差不多,我再接着往下混。” 《赵小雷》中大部分曲目的混音工作都是他完成的,除去《南方姑娘(弹唱)》和《民谣》是赵雷的师父赵照混音。

混音,相当于把录好的素材放在一起,这个职业历史并不长,是随着分轨录音的兴起慢慢诞生的。一个著名的例子是 Nirvana 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这首歌有两个混音版本,科本对后一版更满意,那是因为混音师把鼓组重新进行了细致的加工,从5秒开始给军鼓加上混响,在15秒进入主歌时去掉混响等等。

形象一点说,如果我们把录音素材比作食材,那混音师就相当于大厨。

监听环境的好坏对混音来说至关重要,所以2013年盖 S.A.G 录音棚的时候张博和姜北生没少下功夫。张博自己设计图纸。建好了,做声学测试,效果不行,拆了重盖。反反复复折腾了三次,弄得边上开饭馆的邻居直打听:“他们家做什么买卖啊,装修装七个月?”

“要是他那屋子能放下鼓,鼓也得在他那屋录。”姜北生说。第一张专辑《赵小雷》中,除了鼓,都是在赵雷自己的小屋子里录的

而到了《无法长大》,除了担任混音师,姜北生也成了制作人之一。

《八十年代的歌》是分歧最大的一首,三位制作人赵雷、喜子、姜北生都有自己的意见。他们先请了一位编曲编了个开头和 A 段,可出来的是邓丽君的感觉,大家听完面面相觑:“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到了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我们还是听赵雷的。”姜北生说。《八十年代的歌》多少带着八十年代的影子,女声合唱,沉缓的鼓点,甚至赵雷几个演唱上的处理也很“复古”。

姜北生经历过最“危险”的调音是2006年一次电视台不插电演唱会的录制,完全没有试音时间,从第一声就开始啸叫,一直到了第六首才调好,最后不得不补录

“每录完一首,赵雷都会反复听,给赵照听,给朋友听,吸取很多人的意见。做别人的东西用一天,做他得三天。”不过反复聆听的结果就是一遍遍地修改,录完《朵》,赵雷觉得慢了,姜北生不想用音频插件给录音变速:“拽(指在音频软件上拖拽)还是听得出来,用赵雷的话说‘少了点儿人味儿’。”于是他们把这首歌从头到尾重录了一遍。

“大概有三四首都是这样!”虽然《无法长大》的词曲都是现成的,作品大部分也在现场演过很多遍,但这张专辑还是录了十个月左右。

不过这么一遍遍磕,一遍遍修改,姜北生还是满意的:“对比一下就能感觉到,一遍遍磕还是很有道理的。”

雷子的舞美“可以炫,但不能浮”

2014年10月赵雷《吉姆餐厅》在北京星光现场首发,千人场地,只有赵雷一个人操办。

姜北生说这件事时,语气就像是一下子卸下了什么包袱,语速也倏地快了。“当时没有团队就他自己,卧槽,那个时候是真累!” “那”字被他读作“内”,也发出了一个畅快的感叹词“卧槽”。

“追光、音响、售票,都是一个人。临近演出追光还没确定,赵雷就想了个笨办法:‘我只要一开口,不论说话还是唱歌,就开追光,我一闭嘴就关上。’那个追光师后来说‘以为是个婚庆呢,谁想到这么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经历形成了某种刺激,从2014年起,S.A.G 开始投资演唱会,并担任主办方。

“可能许多音乐人对 Livehouse 小型演出已经驾轻就熟了,但是大场地呢?”S.A.G 希望能帮助音乐人,在保证音乐品质的前提下节省成本。

在2016“无法长大”郑州站彩排间隙,吃饭时还讨论演出细节的赵雷和杨子

赵雷2015、2016年巡演的舞台总导演杨子大学专业是美术。在加入 S.A.G 之前在“世纪工厂”做音乐编辑,给各个电视台做包装音乐,甚至2008北京奥运会的很多展示音乐都是他做的,当时的同事经常说:“几亿人都听你做的音乐!”

不过他的心还是在独立音乐上,2013年,他觉得“做包装音乐已经没什么好学的了”,于是来到了 S.A.G,张博主要负责经营,姜北生负责技术,杨子则负责演出的策划执行。

“我们三个性格挺互补的,小时候都有玩乐队的经历,都是普通家庭那种穷孩子,吃过点小苦,没受过大罪。做 S.A.G,就是为了把玩音乐的路用另一种方式继续下去。”杨子说。

杨子做舞台导演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导演要懂音乐,懂美术,要熟悉硬体技术,知道怎么控制现场的进度,和技术团队熟悉。大牌导演我们请不起,随便请我又不放心,只能我来了。”

设计舞美的时候,杨子考虑很充分,“设计舞美首先从符合雷子气质出发,对于雷子,一定不是浮华。雷子还是属于质朴的那种,可以炫,但是不能浮。舞美能够凸显乐队的整体感,不能把乐队放在台后一个小角落,也不能像 Metallica 那样,掩盖了赵雷。

通常艺人办大型场馆演唱会,最起码牵涉三方团队——策划执行、音响和艺人,还不算上宣传和票务等等准备工作。很多时候,策划执行对音响一知半解,艺人对音响的要求很可能无法被准确理解,更何况还有交通住宿安保售票的各种琐事,多方的反复沟通粘着在一起往往事倍功半,进展缓慢。

S.A.G 办演出的优势不言而喻,这三方都是 S.A.G 家里人,大家有着多年共事的经验,有长期形成的默契。音响团队能准确捕捉艺人的想法,艺人则参与到演出策划之中,而执行团队对艺人、音响也足够了解,这么一来人人都身兼数职——杨子是出品方代表,也是总导演;齐静是经纪人,也是舞台导演……他俩还一起带着 VJ 做视频素材,帮灯光师梳理问题,有几次杨子和齐静还会去打追光……

“不会唱歌的司机不是好厨师!”杨子笑着说。

S.A.G 一直沿袭着他们做大型演唱会的经验,两套同样的设备,用货车运向不同场地,两套设备轮流使用。艺人到场地,设备已经就绪,流程走下来,每场只需要针对每处场地做不同调整。而杨子所做的,主要是应对一些突发的状况,做好统筹的工作。

赵雷在演唱会中有不插电环节,在短时间内完成两套设备的转换调试,这对音响工作人员是一个考验

S.A.G 曾经遇到场地的一块区域完全听不到低音的情况,多次调试之后,他们还是决定把这块观众席撤掉,把已经买票的三十多位观众换到更好的位置,虽然损失了一些收益,但心里舒坦了。

三十几人在几千人场地里占比不大,但观众的听觉体验至关重要,演出现场的音响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认真对待,就等于在砸自己的牌子。

偌大场地里,一块一块区域去测试声音、调整设备,这看起来无比繁琐,但在 S.A.G 眼中,这是最起码的标配。

“每次巡演开始三站以后,我就很踏实了。每场演出,搭建工作十个人就全都搞定了。体育馆会多些,也就二十个各类技术人员就够了。”杨子说。

有些场馆是古董建筑,顶部不能承重,于是这就需要用“雷亚架”搭一个大的结构出来,费时费力,不美观,影响侧面观众的观看角度。有的场馆比较老,电力荷载不够,需要调整电力系统,甚至被迫减一点大功率设备。还有的场馆地处市中心,24小时卡车禁行,只能承担卡车罚款,违章驶入。场馆的卸货口太狭窄,卡车进不去,当地找工人找叉车一点一点往里面运,“眼看着留给我们的搭建时间分秒流逝,心里那个急啊!”杨子告诉街声大事。

不过有了这些经验,S.A.G 的演出越办越顺利。身为主办方,S.A.G 也在演出同时为相关艺人做宣传。“最开始,宣传很难做,稿子需要花钱写,渠道需要花钱推。但现在没这么难了。比如某城市的一家大型报社,以前发个稿子跟我们张口收好几万块,我们出不起。这几年,经过我们的宣传人员一次次与媒体磨合,现在人家自己发的勤着呢,找资料,挖素材,不亦乐乎。”杨子说起这件事情来不由喜上眉梢。

S.A.G 的三剑客都是从高中开始玩乐队, “哪怕苦点儿累点儿,干别的反正我是提不起兴趣来!”姜北生说他高中就决定不离开这一行,杨子虽然大学专业美术,可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张博也是扎根音频制作领域,从没动摇过,就像他们说的:“把做乐队这个梦换一个方式实现。”

S.A.G 和赵雷一起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他们从赵雷身上似乎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赵雷一直坚持原创,坚持他自己,他的品味超过很多国内一流制作人,这样的音乐人很难得。”姜北生这么评价赵雷。

台下万千乐迷随着音乐,随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心驰神摇,那些他们在棚里一遍遍死磕出来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这样的时刻,他们是不是恍惚间觉得自己多年的音乐梦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某种实现?

而赵雷的音乐,当然凝聚了他们不曾消退的激情。

“和我们合作的人不能只是有一两首歌,我们希望帮助一些能影响中国音乐史的音乐人。”

(图片来源:姜北生、杨子、喜子)

戳视频,观看赵雷2016年“无法长大”全国巡演天津站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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