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洋:音乐不是我的生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2016/11/30

撰文:Amber

街声独家专访

播出三季的《中国好歌曲》暂时停播了,在这个消息霸占社交网络前,第三季学员季秋洋还打算怂恿身边的音乐人朋友去试一试,而现在,他只能遗憾地看着它停播,甚至觉得“这下再也没有一档值得我观看的电视节目了”。

2016年的《中国好歌曲》是季秋洋走入大众视野的契机,盲选时,一首《不能没有你》唱得评委范晓萱热泪盈眶,他也顺利地被纳入范晓萱麾下。虽然在12进6时惨遭淘汰,但他通过这个节目获得了继续做音乐的信心和勇气。 

季秋洋也参加了2016上海简单生活节。10月4日的微风舞台,他和吉克皓一起抱着木吉他弹唱,除了充当吉他手,他还带了手鼓、铃铛、手铃和沙锤,努力让编制简单的表演变得热闹。

2016上海简单生活节,微风舞台下也有专程来看季秋洋的观众

大众眼里的季秋洋是标准的民谣歌手,而在成为安静的民谣音乐人之前,季秋洋的日子一度很跌宕。

把生活过得好点,再来组乐队

季秋洋出生在四川广安市一个叫邻水的边陲小县城,回忆起童年,季秋洋印象最深的是春天时,院子里花开得正艳,妈妈一边浇花一边哼歌,五六岁的他就在温柔的背景音里玩耍。再长大点,舅舅买来卡带和音响,季秋洋接触了郑智化、任贤齐等等唱的流行歌。音响是他最爱的玩具,电视上放歌他就跟着学,再录下自己唱的版本,放给妈妈听。那时他最喜欢的是有节奏又有力的音乐,后来才知道,那种音乐风格叫“摇滚”。 

念初中的季秋洋羡慕高中的学长组乐队,上了高中就也和同学玩音乐,组了个不正式的小团体,业余时间随便弹弹唱唱。高三那年,他拥有了人生第一把木吉他,120块钱,弦距高得按不下去。那天他原本要去厦门大学的成都考点报名,出门就赶上狂风暴雨。雨伞被吹坏,也没信心能考上厦大,季秋洋心一横,从200元报名费中拿出钱来,买了一直想买的吉他。直到现在,这把吉他还好好存放在老家。 

2006年季秋洋进入成都大学学音乐教育,从踏入校门那刻起,他就开始物色乐队成员。过了一年,东拼西凑,不会贝斯的,季秋洋现教,总算凑齐了人。那会儿季秋洋喜欢英式和朋克,他心中的英伦范儿等于格子衬衫,乐队就取名为“彩色格子”。年轻人要躁、要颓废,季秋洋留着披肩发背着吉他,同学打招呼,他装酷不理会,每天都在琴房、寝室、食堂间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彩色格子在学校里累积了些粉丝,但还是在毕业前一年,因为音乐理念不同,成员分道扬镳。

虽然季秋洋学的是音乐教育,但学校里的老师觉得不正经弹钢琴的都是歪门邪道,更不要说他们这种乱吼乱叫的了。那会儿学校里也没什么人懂摇滚乐,氛围总是差了点,季秋洋经常混迹在四川音乐学院附近,在各个琴行间游荡,偷师学艺。

现在的季秋洋已经看不出当年还是个耍酷的少年

离开彩色格子,季秋洋加入了四川音乐学院的一支学生乐队,Orange Castle。季秋洋和他们的鼓手是朋友,OC乐队没有排练室时,季秋洋带他们去了自己常去的地方。排练室位于国防单位内,每次进去都得被持枪武警查包。排练时,OC乐队的成员说想听听再加一把吉他的效果,季秋洋义不容辞地去帮忙。彩色格子解散后,他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支乐队,一起听Radiohead,一起做迷幻的音乐。

刚毕业,他和主唱杨浩、吉他手谭哲飞搬到了一起,两个月里,三个人什么工作都没做,关在房间里写歌录歌,独立制作了第一张全英文专辑《Mr Walk》。除了上传豆瓣等在线平台,他们还发行了100张实体专辑,扬言不送只卖。可惜最后这100张专辑只能逢年过节时带回家送给亲戚。 

2009年成立,2010年解散,Orange Castle让季秋洋像是“经历了一场难忘的恋爱”。秉持着摇滚精神,他们坚持不接商演、不去酒吧驻唱,可后来乐队去长沙演出,差点连返程的车票都买不起。在火车上,季秋洋决定回成都第一件事就是赚钱养乐队,踏上了酒吧歌手之路。他在酒吧演出,喜欢唱许巍的歌,常被音乐总监训导,能不能唱点时尚的歌?

2010年春节,主唱杨浩回长沙老家过年,节后却被扣留,家人不让他做乐队,催促他在长沙找工作结婚生子,乐队一下子没了主唱。2010年惘闻乐队在成都小酒馆做演出,Orange Castle是暖场嘉宾,当时他们的作品都是全英文,季秋洋觉得自己的英文发音“吓死人”,吉他手谭哲飞就硬着头皮上了,结果他们在网上被骂得狗血淋头。后来乐队也开始接商演,某次演出的前一天,主办方要求唱意大利足球世界杯的主题曲,季秋洋不会意大利语,就把歌词用中文写在手上。可站在台上就傻眼了,和弦也好歌词也罢,一概想不起来,台下观众和其他乐队嘲笑的眼神像针一样插在他的记忆里,直到参加《中国好歌曲》前,他都没有再登台唱过歌。 

季秋洋2016年9月在成都潜水艇现场

没有主唱、赚不到钱、排练时间越来越少……硬扛了半年,乐队还是向现实屈服了。队长谭哲飞说不出“解散”,就由季秋洋来做决定。他把成员召集到了四川音乐学院附近的小饭馆,说暂时散了吧,把生活过得好点,再回来做乐队,几个爷们儿都伤心地哭了。

真正击碎季秋洋音乐梦的不是乐队解散,而是飞来横祸。季秋洋骑摩托车在酒吧间转场,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人直接从车上飞了出去。躺在马路中间的季秋洋想站起来,却无法控制双手,才发现自己骨折了,勉强起了身,他顶起摩托车,以最慢的速度骑向了酒吧。季秋洋觉得没提前和酒吧打招呼,不能突然不上班,他就带着浑身血迹站在键盘后,打开自动伴奏功能,忍痛单手按着和弦,边唱边流泪。演出结束后去医院,医生说他至少两年不能弹琴,季秋洋的眼泪又下来了。

1/2民谣音乐人

做音乐做到生活不能自理,季秋洋生气又伤心,于是他留了把木吉他和电吉他,把键盘、效果器和别的设备都卖掉,回老家休养。两个月后,他跟着做建筑的亲戚上了工地。“做个包工头远比做一个音乐家靠谱”,过起优渥的生活,季秋洋这么自嘲。

“那时候我就想,这一两年多赚钱,然后开个Livehouse、酒吧,让全国各地的乐队来演出,我就能天天看演出,还能扶持一下大学生乐队,我很渴望有这样一个平台。”

渐渐的,季秋洋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每天周旋在各种人之间,公关、应酬、拍马屁,这样的生活一过就过了四年。身边的朋友陆续离开他,女朋友不理解他的工作也和他分手了。每天晚上回家,季秋洋看见沙发边上的木吉他,就想弹一弹,拨了几声又放下,很多时候都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弃。 

“突然有一天早上醒了,觉得算了,别做建筑了,回去做音乐。”季秋洋最终厌倦了向钱看齐的日子。不愿再回酒吧跑场,他做起了音乐教育。2015年5月,他和朋友在成都创办了同为音乐,教学生唱歌弹琴。

有个16岁的中专毕业生,为了来同为学音乐,从长沙坐了近20小时的火车,一见到季秋洋就弹《不能没有你》给他听。虽然感动,季秋洋还是先要求他找到工作再来报名。若是当年,季秋洋可能会一腔热血地留他在这学习,但现在,他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和家人。“我对音乐没有以前那么盲目执着了,音乐不是我的生命,仅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没了音乐我只是过得难受一点。”

就是在同为音乐,他认识了来学吉他的吉克皓。2015年8月,《中国好歌曲》节目组来到成都寻找原创音乐人,找到了吉克皓,吉克皓却把季秋洋推荐了过去。季秋洋将当时已有的demo寄到节目组邮箱,原本没抱希望,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范晓萱始终坚持自己的风格,季秋洋对此很敬佩

在《中国好歌曲》,季秋洋认识了一帮认真做音乐的朋友

比起学生时代的“躁”,他现在更倾向于安安静静地讲故事,虽然还不到三十岁,没什么人生经历,也讲不出大道理,但他已经开始想沉淀下来。“可他妈转眼就到了夏天 就像是你把我手打断 让我悲伤的绝望地跑到山上做个和尚”,《小马,小马》写于他做建筑的第三年,讲放手和释怀,车祸、做建筑的经历也被揉进了歌里。 

他说自己是1/2民谣音乐人,不想被限定在“民谣”的概念里,想要做表现形式更丰富的音乐。他找来认识多年的朋友,重新组了乐队,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初中生季秋洋仰慕的高中学长也被他找进了乐队。虽然乐队名字还没想好,但已经计划起了新专辑。

“不只你一个 一个人看过 只是人们看了却还没有对你说”,参加《中国好歌曲》之后,季秋洋给自己写了一首歌,叫《你》,提醒自己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能上这个平台就是运气好,人生是条走不完的路,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本文图片由季秋洋提供)


当我去流浪

唱片

许巍-《时光·漫步》

Radiohead-《The King Of Limbs》

The Verve-《Urban Hymns》

《泰戈尔的诗》

生活用品

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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