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Are Metal, We Are 昌平

2017/04/13

撰文:一亏

这是一个校园组队,最后把自己组成了法律工作者的故事。读起来,不乏热血,不免悲壮——以为来到了摇滚之都北京,却一直感觉在河北;心里有一团火,发传单,搞音乐节,却知音难觅……也有拉过来汽油发电机就开演、演到自由酣畅的时刻……有一次演完,这故事的主人公,撸串时肆无忌惮地哭了……

青春的颜色有很多种,但有了音乐,它一定更多元、更夺目。

你的那些与音乐有关的少年往事呢?街声“我音乐,我存在”乐于洗耳恭听。投稿方式见文末。

我叫一亏,在北京昌平的一个“法律职业院校”学习了四年,由于地处偏远,环境恶劣,我也没享受到多少北京文化的滋养,以至现在都觉得我在河北待了四年。整整四年,我从一个渴望推动金属乐文化的人,变成一个法律工作者和一个普通乐迷。

真见鬼。

高中开始玩乐队,第一年还在唱五月天,第二年就是枪花了,那时候我们俩吉他手贼牛逼,Solo可以即兴,还能来五度音合奏。我怀着满腔热血,从杭州考到北京,就是为了感受一下帝都肥沃的摇滚土壤,多如牛毛的乐队,数不尽的现场,便宜的入场券,场子里大吼“不玩儿别他妈站中间”的大叔。我在想,等我去了北京,那还不起飞?

提着破双摇伊班娜,我剃了个寸头就去了昌平。其实那时候我喜欢的音乐已经从硬摇变成了金属核,还自学了个极端嗓去装逼。一到了北京就认识了我们乐队的吉他手,正好他听的也是New School,会打鼓会效果就是不会Solo。不过不要紧,我很期待这片土地可以给我带来新的感受。拉拢了室友当贝斯手,结识了会布鲁斯的节奏吉他手。

核心三人组从左到右:我(主唱,吉他),叶老板(吉他,鼓)和麦子(贝斯)

我们想做的音乐是后核和金属核,在乐队组建完成并演出后,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玩的东西发现根本没人听。困于资源有限,我们最开始只能通过学校的文艺演出来展现一下自己。在元旦游园会上乐队玩了一首Asking Alexandria和Attack Attack的拼接曲目,台下观众都不知道我们在干嘛,大吼大叫加蹦迪?后来好几次的文艺晚会演出,我们都自己掏钱出设备,学乖了,尽量挑选清嗓部分较多的歌曲。我们心里有一团火,想要做好这样东西。

凭着这团火,大一的时候我们自掏腰包搞了一个室外的音乐节,那会儿乐队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基本把所有事情都包了。去街上发传单,去附近的教室一个个黑板写演出预告;我们音量大,得找老师批场地;花钱找人搭了个台子,还花钱搞灯光设备;更邀请了霜冻前夜当嘉宾,鼓手张文博帮我们打鼓。虽然现在每次我提起这次经历,乐队成员都会叫我闭嘴,但我觉得还不错,虽然看的人基本没几个,说好的场地又被老师耍赖搅黄了,那天我们在大太阳下演出了好久,旁边的小区居民直接报警,因为太吵。

简直是羞耻Play,我都不忍心看回原来的录像

我们学校真的不适合搞摇滚,老师们并不支持,没钱没人。听说是之前黑豹来了我们学校,引起一阵骚乱后,摇滚就在学校里绝迹了。这次失败让我们对室外音乐节失去了兴趣,同时也对自己乐队产生了很多质疑,不过我们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决定转型试试看。找了一个女主唱,自己做吉他手和合声,换了一个鼓手,我们开始玩流朋。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乐队比较稳定的时期,搞了一个社团,社长是我们原来的节奏吉他手老郭,专门负责学校里的乐队事务,任何对摇滚乐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加入,虽然我们只对乐手感兴趣。为了招揽乐手,我们直接在操场上演出,但操场上哪来的电呢?老郭说,没事儿,我搞定。结果鼓手拉了个汽油发电机过来,我们就地演出。那是我玩乐队最开心的一次,因为自由,无拘无束,看的人多,参加社团的也多。那天我们还在发电机旁边抽烟,要是火星飞到汽油缸里就真的nice爆了。 

之后我们以社团的名义办了好几场演出,有一次结束后我在撸串的地方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一上来就失控了,可能真的是压抑太久无处发泄。

总觉得摇滚是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为什么就弄不起来呢?

昌平这个地方虽然偏远,摇滚的氛围还算浓厚,但主要是靠着石油大学,化工大学还有附近的一些学校。他们学校的金属氛围很浓厚,金属乐队很多。据我所知晓,还有一个学长直接就跑旁边学校组乐队去了。 

周边院校办演出经常邀请我们,我们也去演过好几场,气氛很好,作为乐手我们都享受这种感觉,像是渴了很久,总算有水喝了。虽然解了渴,我们心里还是有梗:流朋不是我们喜欢的音乐类型,乐队核心三人都觉得这个方向是错的,但是又没法去改变。新成员才刚刚加入,难道说散就散了吗,我们心里也没底。

我们也真想在外面演出,但是又能去哪呢,昌平的Livehouse确实不多,四年间我们都没有留意到有高质量的Livehouse出现。之前有一个地下的小酒吧,听说是学长开的,也请过一些我们学校的校园歌手去唱歌,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门紧闭,门口贴着店铺转让的条子,我想大概也坚持不下去了吧。

大三我们开始忙碌了,该补课的补课,复习司法考试的人也开始复习。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想留一个念想,再搞一个内部的毕业演出可我们乐队只剩三个人了,我们就从别的乐队找了个吉他手,琴行老板又给找了一个石油大学的鼓手。差不多这样就齐了,核队再次出发!

虽然说昌平Livehouse不多,但是琴行倒是不少,我们就在这些琴行里度过了若干个日日夜夜。就我知道学校附近就有五到六间琴行,其中一家还有张文博小哥驻场,也算是卧虎藏龙了吧。最要感谢田叔和他的琴行,滋养了乐队四年。那琴行离我们学校最近,在一个地下室里,门口放了两个狮子,很Old School,很酷。但是最近我看他也在着急卖箱子,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为了这次演出我们选了一家比较新的Livehouse,叫昌崔路203号酒吧。地址就是名字,简单直接。这里的老板是个直爽的人,从他的微信名字,“社会强奸了你,还说你骚”,还有他的签名“别提永远了,那天哥们儿玩操蛋了你转身就走了”,就能看出他对生活有一种不屈的态度。我们谈得还不错,看了下场地,舞台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台阶,像是一个阁楼,在昌平来说算是很不错了,就定下来了。

这家Livehouse经常邀请本地乐队演出,也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活动,比如买魔兽世界电影票送酒什么的,真的还挺棒的。

我们邀请了学校原来的乐队,老伙计们一起玩,当然也有旁边学校的乐队,都来送我们这群老B。那天我很开心,真的开心,因为估计之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再演出了。 

经过这么久重新唱回自己喜欢的音乐真的感到很开心,很多人都说年纪大了就不听核了,但是我还会听,我还想唱,那种沉浸在音乐中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刺激可以比拟。那种耳朵嗡嗡的感觉,疲倦中带着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最爽的还是排练完去撸串喝酒,这很北京。 

来到北京之后,我去愚公移山的次数最多,因为外国的大牌金属或者核在北京演出都会那儿。看了很多核像是Miss May I、Suicide Silence、Bless the fall等,很多大牌的金属演出Arch enemy、Epica等等。可惜每次看演出,我都很心疼我们自己国家的暖场乐队,下面的人都不怎么high。一是水平确实和大牌有差距,二是很多人都想在大牌出场的时候再high,之前要保存体力。其实也有很优秀的中国乐队暖场,每次这个时候我和乐队的几个朋友都会致以最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希望他们可以听见支持的声音,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大家都说金属乐队快死绝了,可不是吗。社会对金属摇滚的态度一般,音量这么大,大吵大闹的,乐手纹身搞得跟流氓一样,弄啥呢?在中国玩金属的大多半路出家,风餐露宿,受众群体也小,可能只会掏80块买一张票。在这点上,确实不如流行音乐或者大火的民谣来的实惠——内场票一张1080,这个零头算白送了。虽然我并不是太喜欢给音乐贴标签,但最基本的认知还是需要的,每每看到有人在民谣的演出上高高举着错误的金属礼手势,我都会有想打他一顿的想法。

相比自己搞音乐,做一个听众真的就轻松多了。演出赚钱肯定是死路一条,想要活下去一定要兼职驻场乐队、琴行老师,有技术的可兼顾后台业务和混音业务,这才是生存之道。不过说不好,田叔在清货,昌崔路可能都要关门大吉了。

再说我认识的金属乐手,有些没房子就睡在银行柜员机的房间或者麦当劳里,有房子的也是15个人租一间,里面除了床就没别的东西,这就是现在中国金属乐队的状况,换做你,你愿意为这种音乐一直吃苦吗。

听什么金属,又泡不到妞,想成名不如做民谣,学四个和弦,不需要大横按也能搞。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Miss May I的时候,我想什么时候可以像他们一样,结果发现我想多了。

最后的最后,我还想推荐一张我们吉他手和贝斯手的民谣专辑,虽然歌不多,但听起来还是带感的,虾米音乐搜索北门乐队便是。

放一张年轻时的颜艺


乐迷小档案

昵称:一亏

最喜欢的乐队:这个太多了啊……

曾经循环最多的歌:Crash –polyphia

最想去的音乐现场:Periphery

最刻骨铭心的音乐瞬间:Miss May I现场。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看的现场,而且是我唯一一次现场跳水。Miss May I的场子真的太躁了,之后他们现场有人跳水死了,我很庆幸那次我没有死掉。 

「我音乐,我存在」,是街声大事为乐迷们准备的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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