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or锐豆:晨钟暮鼓般的日常音色

2016/12/04

撰文:孙骁

街声独家专访

泉州的那些城市特质,虽然没有在ReDor锐豆乐队身上淋漓尽致表达出来,但是不可否认,ReDor锐豆的音乐里能听见泉州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声音。

ReDor锐豆,乐队名来源于音阶Do Re Mi唱名的头两个,生长在福建泉州,一支以Funk /Indie Pop/Indie Rock为基础的乐队。发行两张专辑,成立六年,经历了厦门摇滚发展改变的六年,成员来自嘉庚学院,是学生乐队成功走出校园没解散的好例子。参加了《中国好歌曲》、虾米寻光计划等等,最近发出新单曲《此刻、我终于安静下来》。

我和ReDor锐豆的交流在晚上十点整正式开始,那天的吉他手凯东最开始用力超猛,问一个问题就会回答半小时,后来却渐渐悄无声息。

主唱陈媛告诉我说,凯东是从酒局上赶过来的,聊着聊着就迷瞪着了。鼓手鹏程和贝斯手书恒组成的节奏组在玩“王者荣耀”,有一搭没一搭和我们聊着,有时候问一个问题会引来电话那头神秘的沉默,突然伴着几声喊叫,原来那一局终于玩完了,才回过神来回答刚刚的问题。就是这样,大家热热闹闹、也懒洋洋,在一个北京已经接近0度的冬天热热乎乎聊了两个小时。

主唱陈媛就像是一台晚会的主持人,一会把问题交给鼓手鹏程,一会把问题交给贝斯手书恒,一会叫醒已经睡着的吉他手东哥,同时还要保持自己精神饱满地跟我这个千里之外虎视眈眈的采访者热络起来,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由于陈媛在各个网络平台上都有着Nice的好评,最后我问了她在生活中是不是真的那么Nice,什么时候会暴躁发飙。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陈媛以很快的语速娓娓道来:“我不会发飙啊,我真的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屁话,就算那时候你是认真的,别人也会认为你在说气话,没有人会听得进去一个发怒的人说的话……喂?你在呢吗?”

“在在在!我找根笔,你这句话说的太好了,我要记下来!”我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手忙脚乱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主唱陈媛,在各个网络平台上都收获“nice”的好评

校园里长出的一颗豆

最近ReDor锐豆在进行一系列校园巡演,在某品牌赞助下,巡演做得风生水起。校园里露天的、一个很大的舞台,很多路过的大学生会自然而然“路转粉”。虽然全国人民,尤其是东南沿海人民早在差不多十年前就完成了小康的建设,可真正看过现场乐队演出的大学生其实还是少之又少,即使大家已经粉了十年周杰伦、陈绮贞。可是,现场乐队那种难以言说、难以代替的气场很容易把大学生们一颗颗年轻的心带动起来。

据主唱陈媛说,有一个很文静的小姑娘,从没看过现场演出,看完ReDor锐豆在校园的演出之后直接奔到后台,怯生生地问能不能抱一下主唱。陈媛和她拥抱之后,她竟然抽抽搭搭哭了。

“这真让我挺感动的,”陈媛说,“虽然不认识,之后也大概见不到,但我们的音乐,我们本身,能在某一刻给人一点冷冰冰生活里的慰藉,我已经很感动了。”

不过,大学生路转粉快,粉转路其实也很快,一天到晚忙着考研、忙着出国、忙着移民找对象买房的大学生一点也不轻松,现场音乐带来的一点慰藉可能也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儿,漫天遍地的韩国明星,热闹非凡的明星花边新闻,已经把他们弄得够烦了,忙碌的他们实在是没有功夫再去一天天寻找一支曾经感动过他们的乐队的消息了。

说起为什么钟爱校园巡演,他们很快回答道:“因为我们也是高校里出来的啊,和这些年轻人肯定会更有共鸣啊!”

在吉他手凯东的口中,那时候他们的学校嘉庚学院边上全都是乡村的民居,他们的排练室就是租用村民的某间屋子、或者车库。那时候不懂隔音什么的,也就是往墙上挂棉被吸音。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经常遭到村民们的“报复”。

“敲门啊,骂街啊这都是好的,”吉他手凯东操着一口流利的福建普通话,但是语气又十分北方,(可能这要源于凯东一颗躁动的、北方风雪中的心,他表示这次巡演他最喜欢东三省,在他们的歌里疯狂Pogo的东三省听众。)“最过分的一次是我去租下来的排练室里研究效果器,我正玩得开心,突然一下灯全黑了,吉他也不出声了。我呆了一会,估计是被愤怒的邻居拉下了电闸。”

“那你出去把电闸拉回来不就行了?”我说。

“但是那是车库啊,是个电动门。”

“那怎么办,你被关了一整夜?”

“对啊,我本来想早上会有人来救我,但是五点多发现那个电动门其实是可以打开的……”

我问他那一夜他都干了什么?凯东说自己又若无其事弹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琴,尝试着睡觉但是失败了,于是就开始无意中鼓捣那扇电动门,鼓捣着就给鼓捣开了。

于是凯东收拾琴若无其事回宿舍睡觉。

和凯东的相处中大概估计到了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寺庙林立中的ReDor锐豆

说到福建,大家第一个会想到的,是这几年旅游十分红火的厦门。鼓浪屿,凤梨酥、沙茶面、张三丰奶茶等等被大家津津乐道。说来说去,如果说到泉州,那人一定是中学历史学得比较好的同学:海上丝绸之路起点—泉州,当然也可能是《大航海时代》这个游戏的狂热粉丝。

但是,对于ReDor锐豆来讲,可完全不是这样,让他们推荐起厦门好玩的地方,他们都一个劲儿往外推:“厦门我们不熟啊,厦门堵车啊。”不过说起泉州,几个都是滔滔不绝。

他们跟我讲泉州有着“世界宗教博物馆”之称。泉州的宗教有道教、佛教、伊斯兰教、景教(古天主教的一个支派)、天主教、印度教(婆罗门教)、基督教、摩尼教(明教)、日本教和拜物教、犹太教等诸多宗教。除了这些林立的寺庙,泉州的古民居也保存地很完整。这样一来,大晚上说得我很想出去旅游。

泉州有一个很神奇的Livehouse叫做“妆糕宫”,说是Livehouse也不全是,“妆糕“即北方所说“面人”,主理人万伟龙自己写歌唱歌,也化妆起来捏面人摆摊。但是他的“妆糕宫”中更多还是实验话剧。这家场地处在老城区之中,紧挨着一片寺庙,所以,店里的观众不是那些衣着入时的时尚男女,而经常是一群街里街坊的老年人。

演出中的万伟龙,这个妆我确实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的ReDor锐豆在音乐里想表达什么呢?主唱陈媛觉得还是自然不做作,温暖正能量。她对我们说演出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能看清每一张台下的脸,就像在和所有人说心里话一样,感觉自然和睦。“好多人会觉得我们有些太流行,太正了,但是我们就是这样啊,我们就是这么温和而积极的人。”说到这个,陈媛几乎有点对抗的情绪出现,在独立音乐届做ReDor锐豆式的音乐,很容易受到那些摇滚青年的攻击吧,况且ReDor锐豆看起来又那么Nice。

新歌《此刻,我终于安静下来》的创作过程比较特殊,这首歌是先写出词,再写出旋律的一首作品。陈媛和凯东是ReDor锐豆的两员创作干将,一般来说是陈媛出词,凯东出旋律和大概的编曲框架,贝斯手书恒和鼓手鹏程再往里面添加自己的部分。

之前,ReDor锐豆一直像很多乐队一样,大家一边排练,一边写歌,回家之后陈媛再把排练时候自己哼唱的旋律写出歌词。不过,关于这一点她一直抱怨:“上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了!”不过慢慢的,她也不得已开始了和文字的“亲密接触”,除了负责乐队的宣传和文案,现在的她也担任着编辑的工作。闲暇时候,她也会写下很“少女”的日记,可能《此刻,我终于安静下来》就是她诸多想法之中取出来的一段吧。

这首歌被ReDor锐豆的队员们调侃为晚安曲,MV是由贝斯手书恒承包,创意拍摄剪辑。把这首晚安曲一遍一遍循环,颇有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味道。

就像泉州几百年间和睦相处的宗教寺庙,一拨一拨人来来去去,生老病死一如往常,但是处在泉州街市之中,自然能感受到那种宽容和惬意的心情,泉州有一个说法叫做:“神鬼如伙伴”,这样看来,即使把《此刻,我终于安静下来》放到一座座寺庙里,似乎也毫无违和感,一切一切,圆融无碍。

《此刻,我终于安静下来》MV

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媛跟我们讲:“我们几个就是星座不合!一个水象,一个土象,一个风象,一个火象!”

平时的生活里,几位成员爱好各异,节奏组热爱健身和打游戏,听说贝斯手书恒有十多把贝斯,Fender三把,都是Custom Shop、Masterbuilt级别,Rickenbacker、ESP、Musicman、Gretsch、德产Warwick。这么说可能不太直接,直接的说法就是:价值30万左右的贝斯。

ReDor锐豆贝斯手书恒

而在烧设备上面,吉他手凯东则相当克制,一把Fender,(刚刚得到讯息,他把Fender卖了)一把乐器商赞助的巴西品牌Tagima吉他,在很多吉他手猛剁手的效果器方面,他也只用了一个Pod的HD500综合效果器。

ReDor锐豆吉他手凯东

主唱陈媛则是一个罕见的酷爱唱歌的主唱,独立音乐界很多主唱都是对唱相对不在意的,他们或者更喜欢创作,或者沉迷于吉他演奏的氛围。而陈媛说她从小就爱唱歌,停不下来,除了平时乐队的演出和排练,他还经常在唱吧上面和大家一起玩。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也是练习啊!”

ReDor鼓手刘鹏程

不过说到喜爱的音乐上,几位成员都热情十足,在我的电话里本来声音远远飘飘的“节奏组”也一下子凑到了电话边,给我讲他们最近听的乐团到底有多牛多好,他们听的乐队都是那种Musicianship很高的乐队,一个叫做Trix,一个叫做Suchmos。

乐队这东西,不光容易打架,还容易解散。大家对音乐的品味完全跑偏,你特别喜欢的歌别人都不喜欢,你无辣不欢,他吃点辣的脸上就起大包,你酷爱卤煮折耳根臭豆腐,他到哪吃哪的肯德基。

互相忍让,互相妥协,是一个乐队相处的不二方式,大家各有各的工作和圈子,大家的家庭背景,生活方式各异,像电影里演的那种百折不挠,天天一起喝酒把妹打台球的乐队实在是少之又少。对不起啊,事实就是这么有点干,有点瘪。

所以一个乐队到底给我们说的是什么?很多乐队人员不停地离散,聚聚合合,更多人可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你是吉他手还是键盘手,你是官二代还是把妹技巧一流,这些日常生活里无比重要的事情往往都和歌曲没什么太大关系。你想怎么说话,你的乐队要说什么,大家听后怎么想,这是“乐队”唯一存在的意义。至于喜欢什么颜色,最爱的作家,那都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小任务。 

所以ReDor锐豆音乐里一下下上下翻飞、铿锵有力的吉他,准确而干爽的贝斯,结实利落的鼓声,和听似温和却含着带你飞起来力量的女声,这才是ReDor锐豆的灵魂。

希望这个温暖的灵魂能够像泉州几千年不停歇的晨钟暮鼓那样,虽然不是一下子吓人一跳的那种东西。但那声音一下一下、轻柔却有着愈合一切力量,这样的声音能够慢慢把你包围,让你感动无比,然后呢? 

对,那时候你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本文图片由ReDor锐豆乐队提供)


当我去流浪

如果你要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流浪,只能带三张唱片、一本书和一件生活用品,你的选择是什么?以下是ReDor锐豆的答案:

主唱陈媛
唱片
Babyface - 《unplugged NYC 1997》
Michael Jackson - 《Bad》
Coldplay - 《Ghost Stories》
鲁米《在春天走进果园》
生活用品

万能用处,质量无敌好的锅子

吉他手蔡凯东
唱片
My Chemical Romance - 《The Black Parade》
Jon Hopkins - Last Night Tales
旅行团 - 《B Side》
类似《野外生存指南》吧
生活用品

一台音箱

贝斯手王舒恒
唱片
Keane - 《Hopes and Fears》
ELLEGARDEN - 《Don't Trust Anybody But Us》
Coldplay - 《Parachutes》
《货币的战争》
生活用品

哑铃 

鼓手刘鹏程
唱片三兄弟 (他拒绝解释这三兄弟是谁,好吧,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我)
CD机

CD机使用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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