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哥专访张楚:向上看的老男孩

2017/02/14

撰文:Blow吹音乐

两个月前,2016年12月3日,受 a Simple Day 之邀,张楚首次在台湾演出,登上台北华山文创园区的舞台。

那次行程,台湾多栖原创音乐人奇哥和张楚进行了对谈,街声独家推出奇哥对话张楚的视频。 

张楚在视频里和奇哥谈了创作与自由的关系,也说了他所了解的台湾原创音乐。

奇哥对谈张楚奇哥觉得张楚的摇滚乐比较“静”,但里面的力量反而是“在烧,在滚,好像热水在滚”

接受奇哥访问的这天,张楚戴着一顶黑帽,两鬓露出几缕灰白;笑的时候眼角纹深了,眼神却一如当年澄澈、忧虑,像暴风雨后复归平静的湖面。来自奇哥的快问快答有一题是问张楚,若给你一扇任意门,最想去哪里或见什么人,张楚答道:“最想去,幼儿园吧。”

“看到小朋友?”

“对。”

我的性格还是想寻求向上的精神

澄澈的眼睛最想见到的是小孩子,最常看的却是天空。 

访问前一天,张楚受“简单生活节 a Simple Day”之邀,首次到台湾表演。周日晚上天气好,曲与曲间,他放松,但没有多说话,串场“慰劳”底下的文艺青中年;唱歌时,眼睛焦点多半飘在上空。 

像是在呼应他“向上看”的习惯,奇哥谈到新作《不在绳子上的珍珠》时发现:“你(在创作中)开始有一种,怎么说呢?你开始想要融合你环境当中的感觉,因为你的歌里面都会提到天,很多,上苍、太阳、蓝天,always 在往上看,是吗?所以你的思考还是某一种程度上的向上。”张楚边听边笑:“其实人怎么活,像我的性格还是想寻求一个向上的精神,向上的精神也碰到过向上的时候那种(撞到)壁垒的痛苦。” 

人眼向上看,身体仍被地心引力挟持。张楚说,给他最大痛苦的壁垒来自体制:“体制的局限是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他的教育,就是他的门,他的窗户就这么一扇。”张楚向奇哥坦言,做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曾经想要离开音乐圈:“就是很成功,还算红吧,但是我自己内心就是冥冥之中会觉得,大陆没有一个音乐的工业体系,没有一种行业的匹配。”

他认为大陆的版权概念并不完整,唱片工业体系并不完善,感觉自己做音乐不像在“上班”,连填身份表格上的职业栏都没安全感:“当你填这个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哎呀……文艺工作者。” 

张楚首次来台演出,成为一次台湾文艺青年的大聚会。音乐人 HUSH、乐评人陈玠安、作家 Berry等人纷纷在 Facebook 表达听到张楚现场的感动 

没在工作时,张楚喜欢旅行,去过意大利和法国,有感于国内外环境的差异,他说:“我觉得吧,比如说从他们跟中国的冲撞中,你能看出来,他们的体制和某个东西,有的时候,比我们显得更保守一些。”

他口中的保守是个褒义词,语意更接近“保障”。“那你所谓的不保守是要像野兽一样地生存吗?Like animal(宛如野兽)?”他用拳击手上场前的口气回答:“对,丛林法则,随时撞。”

喜欢陈建年和邱比

除了外在体制,人的内在也有壁垒要打破。这几年,张楚会从许多音乐人的生命故事寻找典范,他举出 Leonard Cohen、Lou Reed、John Lennon 各自往佛教、太极拳、印度等宗教领域,企图获得精神解放的例子。在意大利,熟习中国文化的当地摇滚客曾对他说,中国人的内在管理是儒教。君臣父子藏内心,张楚试问,在这种压抑的状态下,“音乐可以做一个自己激情的工具对吧?我可以去冲破这个(内在的)壁垒。音乐可以作为自己最自然喜悦的表达。”

可音乐不一定都要是冲撞的,张楚说:“当你最自由的时候,没有想去对抗什么的时候,做出来的音乐,其实是最有价值的,最有创造性的。”他喜欢的台湾音乐人是陈建年和邱比,因为他们的创作听起来并没被束缚,把人还原成人,拥有单纯的美学追求。

2016年新编曲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旧版相较,听来正面明亮,俨然印证他近期的心灵状态。在录音室里,他曾对鼓手说:“你怎么获得自由呢?是一定要去征服一个外在的世界获得自由?还是把自己的外衣脱掉就获得自由了?你选哪一个?”用以提示他新版本的鼓该怎么打,鼓手照着做后,觉得自己像全能的上帝。

除了《姐姐》《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张楚也唱了《到达》《海边》等新歌

拥有制作人身份的奇哥,自认会把制作跟创作分开。奇哥问张楚,自己做自己的制作人时,会不会担心创作面上的单纯烂漫,在商业上不符大家的聆听习惯?张楚皱眉思考,眼神往上飘了一下答道:“我的路径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外在给我的回馈,给我制造了哪些错觉。” 

“经常成不成功,我没有判断标淮。不知道一个商业大成功的人,是怎么获得这个成功的。就是我不知道这个外在的成功是怎么建立的。”张楚写的歌,有的叫好又叫座,有的评价两极;有的当下知音少,隔几年又突然冒出一群人说喜欢。这状况令他困惑:“我都有很长时间不工作了,很多人还来买门票看你,就不是因为我成功了他们冒出来,或者我不成功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机制是什么构成的。”

向上看的双眼平视人间,突然失了焦。关于成功的定义,张楚不知道,似乎也不想知道。

奇哥画笔下的采访现场,他说跟张楚聊越深,越能感受到他的单纯和坚持

(本文转载自 Blow 吹音乐,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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