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光廊:最“烦”的就是这几个队友

2020/03/06

撰文:阿哼

2018年,晨曦光廊九周年演出邀请弦乐团合作,成果盛大但过程不算愉快。剪去当年一头长卷发的吉他手昶炀如今回忆:“那时候人找得太多,整个团队的整合有点问题,(自己的)能力跟人力都不太足。”

他说,过去总习惯自己处理团务,九周年后进行调整,团员分工接收到经营乐团的压力,不免起摩擦,加上与新找来的乐手们不欢而散,深感自己快不行了。对外形象往往是健康积极的他,那阵子却感觉自己若继续待在台南肯定会“发霉、烂掉”,便决定回台中住。

事实上昶炀是团里唯一非台南出生的,搬迁对于这组根基台南的乐团也产生影响。不仅工作都要转在线处理,练团时间不容易安排;连在一起生活、创作的时间都少了,因此密集的巡演期间,演出内容往往重复。

晨曦光廊团员:小花、昶炀、阿吉、阿贤(晨曦光廊提供)

团员们聊起以前吃饭、钓虾、唱 K 的日子,有股年少轻狂的傲气,但真正想说却是“在一起太久了”。鼓手小花说,现在每天打开 Facebook,看历史上的今天,都是跟这群团员们在表演、录音、创作。

“不是你不爱这个人。”阿吉说。

“而是太烦了。”小花接话。

除了晨曦光廊这个乐团之外,好似没有自己的时间。他们感觉自己的人生需要新的刺激,新的生活模式。

(晨曦光廊提供)

在台中开始全职音乐人的生活,昶炀接手各种音乐制作案、配乐案,思想上的变化也带进晨曦光廊近年的作品里。过往,摧枯拉朽的后摇长曲在2018年的《贰零壹捌》中不见了。不仅曲目变短,他们甚至唱起了民谣;想要活在当下,那曲《白纸》的木吉他甚至是贝斯手阿吉弹的。

团员七嘴八舌回忆以前的歌太长的优缺点,譬如歌单很好排,演来演去就那三首,根本不必写起来记;坏处则是表演时间剩下七分钟有排不进歌的尴尬,还好他们很能聊天杀时间。 

2019年底的新 EP《遗失的人间童语(下)》发布后,晨曦光廊现在的曲库长短兼备,可以弹性安排歌单。算算相隔上集三年,新 EP 亦可听见《贰零壹捌》的影响延续,譬如演奏曲目短、风格不受限于后摇。其中最早完成的《英雄同狂》是昶炀22岁组的 emo 团的作品,第一代歌名取作“有些事情不一起做就没意义了”,第二代改叫“改变是为了更好”,果真 emo。

《英雄同狂》原版存于计算机多年,他有时接配乐案会丢给导演听,反应往往不错,觉得这首应该有搞头。

晨曦光廊找了不同的单曲制作人协力:《勾勾手》与尝试电、木吉他搭配的《送子鸟》,邀请了家中有多把吉他的欧冠制作;《余生》除制作人 Wayson,尚与鼓手王圣展合作编曲。成品与 demo 版本相差甚远,变成 EDM 混搭原住民歌声、琵琶独奏的奇作,也是他们现场放 program 最满的歌。昶炀解释,《余生》原名为《灯火余生》,是将自己幻想成古老的台南府城,俯瞰各个城市未知的现代发展。 

晨曦光廊 EP 巡回台北场 @ PIPE Live Music(晨曦光廊提供)

如今的晨曦光廊也正像从古城台南转向现代城市的发展阶段。

昶炀毫不掩饰自己对专业的音乐制作经验的向往。新 EP 找欧冠录音时遇到吉他手屠衡路过指教,心里非常享受:“那个场景是我很向往的状态,就是说在南部没有人会这样,但我很需要,那对我来说很有活着的感觉,因为我在吸收新的东西、被校正。”

2018年,与流氓阿德合作《给五十岁的自己》已带给乐团震撼教育。早期宅录习惯,清空房间、搬音箱到衣柜里就开录,素材再由昶炀带到台北处理;那回却是全员首次上台北的专业录音室录音,直接体验音乐工业的压力指数。

一方面因为《给五十岁的自己》是受托完成别人的歌;二方面闽南语老歌的曲风并非他们所擅长,过往鼓风以金属、后摇为主的小花坦言:“闽南语老歌是要很沉稳的,比较内敛把心里话讲出来,可是那时候我们紧张,节奏都会想要抢,静不下来。”烧别人的制作费,看着录音师、制作人都在等你弹好,贝斯手阿吉最后惨到一小节一小节录⋯⋯

这次合作让小花意识到,团员们待在台南太久,缺乏新的刺激;过往自在创作的心理,实际上不及专业音乐人的作业效率:“我们以前会把这艺术化,‘这才叫创作,这才在玩音乐’,但环境不一样了。”居中协调的昶炀自然压力更大,与房东的猫合作《时间简史》时便改变方法,由他独立作业将编曲完成。

流氓阿德担任晨曦光廊 EP 巡回台北场的嘉宾(晨曦光廊提供)

听他们讲两年来历经的一切,回头再听《遗失的人间童语(下)》又有另一番理解。

好比说,风格不同的四首歌,是找到新声音的过程。好比说,用新的制作程序,才能了结过去好面向未来。

昶炀认为,《遗失的人间童语(下)》是这几年他们将精神面、技术面消化而成的结晶,有十年前的自己无法成熟表达的那一面:“这是三十岁的陈昶炀觉得应该要有的样子。”尽管团员仍演奏着相同的乐器,但心态已不一样了:“想要有点约束在里面,自律,‘你不要做太长不要做太长不要做太长’,以前都会搞很久。《风中的人》我从来没有听完过(笑),十五分钟超久。”

难产的 EP 《遗失的人间童语(下)》终于完成,是时候该做一整张专辑了吧?团员点头但也笑说不知道做不做得出来。最近因为肺炎疫情,许多演出场次都停了,可时间空下来未必是坏事,有时间重组彼此的价值观。昶炀发愿:“想要在这段时间可以重新找回一些,跟这些人相处或在做音乐上的热情。”

玩乐团已变成在经营事业,学音乐也学着与人相处。九周年演出后元气大伤的昶炀,心灵至今仍未痊愈,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没自信,登台不再有过往演出的圣光降临之感,如今的课题是要找回那样的自信,或者不再眷恋那样冠冕堂皇的过去。

本文转载自Blow吹音乐,标题及内文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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