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Theseus忒修斯夏季巡演:普世价值外的人,幸运地被听见(下)

2019/08/20

撰文:高翔煜

第四站

0727 @ 深圳

HOU Livehouse

从杭州到深圳,我们睽违两日再走进没有时间区隔的日子里。

吵杂的戏谑玩笑话全变成鼾声,在四点半的巴士上此起彼落。一切仓促而悠晃过的暗蓝杭州市景,依旧像是用所有人尚在昨日的睡眠当中,欢送我们这帮大队人马。到了飞机上,本想着要用飞机时间听完杭州场侧录的我,怎么翻都没找到登机前用的耳机。过档、看看云和大地,直到飞机落地起身那瞬间,我才在左边裤子口袋捞到那收线整齐于底部的耳机。没听多少回馈,马上要进现场试音。从酒店到酒店,一行便八小时,心神很难稳定。

巡演毕竟是高密度的工作状态,人人有作息落差,但群体工作无法等待任何一刻,超乎掌控的变异性。于是,就算伤心的人睡不着,想睡的人不愿离开床,都必须从自以为浪漫的生活当中连根拔起。有条不紊对乐团是个不太贴合的词,但现在必须是。


清晨四点半,我们正式离开杭州


登机前要搭离开航厦的巴士,等了一阵才坐到,上了车也开了近五分钟才上飞机,跑道宽广可想而知


用最丑的图告诉大家我拥挤又惶恐的工作之心


没几次坐靠窗机位的我,看天空其实是有一丝好奇存在

没有心力对话的大伙,一到了南方便被超乎想像的炙热太阳震撼。吃了豆浆大王的外卖,大家紧抓终于能呆坐床沿再倒身大睡的午后时光补足精神。连日操劳的结果是禹丞在这时确定感冒又复发。他的大黑眼睛,无神又无力地乞求睡眠与休息。遭遇乐手身体不适,是出发之前就预设到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但真的在大家面前看到一个人生病了,于私知其辛劳、于公暗地心惊不知演出是否会影响甚深......

下午四点,阳光没有什么衰退的迹象,我们步行穿过外卖小哥不断游入的人行道,来到同样位于商场内的演出场地“HOU Livehouse”。

舞台宽度没像昨日的那么遥远,观众区的前排也可以聚合一点。深圳场是除了台北首场外,购票观众人数最多的一场演出。看着舞台,我想像听众们入场聆听着的画面。或许靠近会使演出时更热络一些。但经历大舞台的宽敞与监听分离后,对于鼓组离我变近这事情,还是不由得地害怕了起来。

休息室里等待的我们,顺理了前几场几点演出上的不足,重新练说了 Talking 内容。在外卖来前,巧合地踏进商场边缘的工业空间,纵深极长又单一的深灰色,正巧符合未来新曲制作所需的画面。于是,无力无神的禹丞同学,就这样被我扛到走廊正中间的椅子上拍了半小时。届时看见成品的时候,大概知道那不能算是演戏,是他真病了。越接近演出前,浮躁心情随着睡眠不足更强烈,一来是人数多,二来是与街声合作的场次也到第三场了,距离预期目标差了些的观看人数。好胜好强又不愿意大家辛劳却没有理想结局的我,就不断计算着,还能做什么推广或营销,在巡演期间亡羊补牢。


拍摄前制组,瀚元本人一枚

边烫衬衫边心算的我这时看休息室门开了。Linus 的父亲工作时常飞来飞去,公司在深圳,今天特别来看下我们。真的回想,Linus 演出时是否有看到他爸爸来呢?我还真没印象有几次,大老远地却还能看见亲人来现场,弥足珍贵。

脑后总带着满心隐忧的我,在喝了两大瓶 Monster 后迎接演出。台下观众都到齐时真的吓到我们了。几个小时前空无一人的场地就这样满了!而且每一首歌,都会有零散的几位听众热情跟唱,观察到听众小动作的我,其实内心更感谢缘分,更喜欢听众与表演这样的连带关系。也因为人海优势下,深圳的《繁星》大合唱强势豪夺第一。

签名时,我总询问听众的名字,并书写下一短句给他们的话。深圳场队伍长,但却也不得省下这环节。依稀记得那天写了好多好多句大家最喜欢的歌词:凝结时光、伴你方长...... 隔日移动的我们,也终于在演出后可以跟场馆老师们一同吃饭休息喝酒。吃了地道的大排档、学会广东人饭前洗餐具的礼仪,畅谈于酒酣耳热之下,场地演出、音乐节、器材系统等等全都聊上一轮。下班了,但大家还是谈着音乐。酒从箱子里拿光了,大家却不愿停下,直到凌晨才打住休息。


@HOULivehouse深圳,摄影:乐与饵

第五站

0729 @ 广州

MAO Livehouse

7月28日,广州之旅的开头惬意得多。在台北就暗自定心,要在巡演结束前交出三个单曲 Demo 修改的我,打开久违的档案,修剪、幻想、重播再重播。到了广州,我们下榻的酒店距离演出场地依然是一步之隔。我与瀚元所在的房间是18楼,空间够大、桌子也够大,我摊开录 Demo 该有的器材,把车上憋着想的付诸实行。万幸于当天,能够完全新曲的方向,让大家在高雄屏东可以继续编曲工作。

当晚,在广东工作的禹丞的妈妈和叔叔,特别抽空带着乐团成员一起吃饭。海鲜份量大得令人称奇,料理也受到厨艺世家出身的小正认可。最后我们酒足饭饱,与叔叔喝完他珍藏的茅台,一同热暖地回到酒店。

留在房间继续未完成工作的我,没和禹丞、小正及调音师研杰去比较远的街区散步。他们深知留影做 Vlog 需要一些好画面,也或许是小正难得喝了酒不害臊,他们三人在街头看见唱歌的小哥,便去与他一起玩,借了器材翻唱了几首华语金曲,最后也宣传了隔天的演出。

7月29日,两位年轻小伙子早上跑去逛街,其余大伙整整睡了十小时。这个酒店成功地成为全员票选第一名的下榻地点。唯一一度让大家感到忐忑不安的是,电梯正在维修,若真要扛着器材走下楼......

好整以暇的我们,前往巡演第二阶段最后一场演出。刚与逛街组会合,我获得了 Linus 在广州帮我抓帖问药买回来的书:包装犹如中药,上边写着大大的“迷失恐惧症”,挺符合我的。本以为这帖文字给我们的解方,是正向乐观类的心灵鸡汤,但打开却是一本世界经典“孤独手记”。


看来我这类迷失恐惧的人,要学会的不是逃避,而是在这状态下怎么好好生活

等待技术硬体处理时,心情轻松些的我们躲在休息室聊天。整个巡演的日子即将告终,我想起这段旅程的最初,巡演经理小维初识我们名字,是因为大家青春时代的配乐首选洪申豪老师,也在2019年初为我们的演出担任开场嘉宾。聊起那个年代,我们听着朋克,却拿着木吉他幻想自己能有几分直率的英姿。事隔多年,早已不是那个听朋克的少年,但问下彼此心里边最喜欢的几首,抓起吉他还是弹了几段和弦。好像从未花时间用吉他模仿或者练习乐团歌手那么多歌,豪哥却每首都练了,大家就这样大合唱起来了。

15岁的时候,没想过能在22岁那年请来强烈影响过自己的前辈一同演出;没有想过因为这个冲动圆梦的合作,被远在千里外、同样在求学时喜欢这首歌、这个乐队的巡演经理认识。当然,也从未想见所谓“未来的日子”走得那么遥远,听见、看见那么多人因为你在卧房或练团室所发出的声响与产出的文字高歌。

俗气的我们在上台前,用一种“终于能回家吃奶奶煮的饭”的心情喊了上台的台呼,看能否把青春热血的追忆丢上台,陪我们好好唱给广州听众听。后来根据调音师研杰的硬体回馈,他说这场感觉声音挺好,观众也够热情给予大家回馈,不论唱歌、聊天,逼迫翔煜跳舞等皆是构成这场表演情绪氛围的好事(虽然对我不一定是件好事)。这几场专场演出,我们的安可曲都有两首,有一首是从未发布的新歌,虽然上海就唱了,但观众很讲义气地不在网上曝光,让每场演出的观众都有惊喜。

广州估计是签名拍摄排队最长的一次。我们收到了许多微信群里热络的小伙伴的礼物,也终于第一次实体见到彼此的面。确认身份之后,大家一见如故,聊到地铁快无法把大家运回家才结束。终于安顿好器材,广州 MAO 的老师们与地陪阿靖、小吉两位老师,一同带着我们到餐馆吃饭。每个人喜欢的音乐风格都不同,每个人玩的也不一样,但因为音乐不至于生涩。彼此交换了许多关于音乐风格的消长,确认谁是“电台司令黑”、谁是Yorke粉…… 直到三点才散去。

期待大家再见依旧高歌,@HOULivehouse广州,摄影:撼Live

感谢小维以洛悉心照顾,下次希望大家见面只是聊天喝酒,不要那么疲劳

 登机前的光景,这一周只下了两天雨

本想快快休息,但衣服没干,瀚元跑来找我聊天(我们俩家很近)。不小心买了啤酒,坐在便利店前面,好像回到日常讨论歌曲的样子了,但却还有很多歌没唱完、很多话要说……

第六站

0821 @ 屏东 山羊饭馆

7月31日,我们回到台北,自驾来到高雄屏东,许多朋友也跟着来了。这趟行程从台北到台南到屏东,整整有快十五人一起,着实的大队接力。表演之余,也要完成 MV 素材的拍摄。

人生如戏,客栈楼梯的字。对,这几天除了演出我们还在拍戏

更大的大队人马集结搭车,风尘仆仆地把器材行囊丢入这三日住的背包客栈 “Wave Elephant”。

大家分工了这趟南方旅行的个别工作,但上次进食已是四小时前的我们,一回到恒春,就急忙要去在这的音乐人之家,也是表演场地“山羊饭馆”,找老板山羊哥与山羊大家庭的大家叙旧。

就在演出前一周,山羊哥在网上发布了今年十月后将停止营业的消息,一来心想场地经营不容易,我们这样级别的乐队能为永远把音乐人当家人的山羊做些什么?二来也担心以后恒春就没有 Livehouse,这样的文化是不是就停下了?担忧是真的,但性格也是真的,大家都如去年一样热情,对于暂时的离别,也跟我们说别太忧伤,我们依旧在这。无比温馨而可靠,这是山羊饭馆之于我远行的意义。

隔天一早,没了巡演经理,经纪人远在台东,我重回讨人厌的高老板角色,东催西请,让度假气氛转瞬成了移动工作站。没有公司的有趣之事就在于此,我们每个人都要练就十八般武艺,不论是骑车开车时开会、传讯息,拍 MV 的演员自己扛材生火,自己写歌、编曲、制作,或是拍摄一支可能言不达意,或因为低成本而导致言不由衷的音乐录影带。

移动剪辑翔煜与赶音控台档案的研杰,摄影:吴峻宇

四天三夜,可能你这会儿在录 Demo,下一会儿要当司机,可能你这时间在编曲,下一小时要拍不插电的翻唱影片…… 运命乖舛,不知道能做到多少内容,只能看着时间表,祈祷一切顺顺利利,切勿遭逢对流雨或任何麻烦事。

大家吃完早餐后,拍摄组前往美丽的海岸与公路拍摄,录音制作组则留守制作新曲。在彩排前,预定的场景与内容拍了不少,天气也没有随着时序而骤雨。幸运被眷顾的我们,就带着在家的心情准备了演出。

边拍边惊呼,你怎么会来恒春。后来发现大家都是山羊大家庭了!

 迷茫朦胧,小正这时刻挺有感觉的。摄影:周平

 禹丞人生第一次在舞台正中央没有被挡住。摄影:周平

隔天我们继续拍摄与制作的分工行程,也因为没有彩排,可以驾车到比较远的海岸与山边寻找更好看的风景。新店游乐旅行团拍了几只户外翻唱影片,峻宇跟瀚元也更熟悉彼此相隔镜头的状态,应该如何记录这些情绪。拍到海边,天开始阴暗,我们赶着把弹吉他的戏码拍完。上车不久,沿着山边的翠茵,热气挤压积雨云,终究是暴雨到来。这时的我想起巡演开场曲目中的《Transatlantic》,自顾自地听唱。钢琴温柔地镶嵌在乐队声响之中,如现在加速的我们。终于逃回客栈里,我们洗光不知是汗是雨的湿黏,准备离开这趟满满收获却也疲惫不堪的恒春之旅。

大海与山之间的凹凸皱褶造就不同的地景,雨云与稀薄白云映照在海面也有所不同,一切很安静,也很美好

第七站

0803 @ 高雄 百乐门酒馆

隔日下午,我们离开客栈里的两只好狗与三只傲娇猫咪,预计完成最后一场高雄场。由于这几场有些庶务,我们几个潦倒穷困的岩壁大学生无法处理,所以与画家、演员朋友艾摩尔的艺术公司合作,想到合作的两个单位的所有场次都告一段落后,不免阶段性感慨。

放好行囊,冲了澡,我们准备接下来的售票入场、周边贩售与舞台声响。虽然同样的内容都唱了六场,但自产自销的过程,还是有不少事务仰赖大队人马处理。感谢不能言说,我们却也给不起称头有致的礼物,想到如此,更难表谢意了。

离开屏东前最后一个海岸,我们补了一些画面才走

 高雄的旅宿有钢琴,演出回来我们又弹了2小时钢琴

高雄场次是巡演唯二有邀请开场乐队的场次。我们也在百乐门酒馆迎来台南的后摇乐队“暖屿”。年纪相仿的我们曾在两年前,因为学姐的乐队 50Hz 发片而在高雄一同共演。暖屿踏上自己的专辑制作之路,我们则开始单曲连贯的日子,相隔许久才有办法一同共演。幸运有还在玩后摇的朋友,也有幸与他们再次演出。

百乐门酒馆场地窄长,大约可容纳100人,换场带着乐器穿越人群时依然是寸步难行。这段路程,带着开场乐团的震撼与些微酒精热气相随,内心的距离与观众又近了一些。也因为近,观众的呼吸跟乐团成员的呼吸是一样距离传达而来的,笑容或者倦容、歌唱或者倾听。也因为靠近,我们直接让观众跳上台唱我们的歌,小哥很给力地唱完一整首《憨孙仔》现场气氛变得浓烈,也让合唱更大声。 

禹丞这时候没在打鼓,我估计他在唱歌,也可能是最后一首歌的欢呼(摄影:周平)

 《繁星》前面,负责 MV 拍摄的摄影到了正后方拍摄,瀚元抓到镜头,阻挡观众与小正入镜成功(摄影:周平)

第八站

0808 @ 台北

Legacy Taipei X

The Next Big Thing

见证大团

夏天巡演最后,我们参演《见证大团》。

打电话回家给奶奶的小正。摄影:Allen Lin

前面场地都确认好后,我们其实不知悉今年的《见证大团》阵容,直到信件来了。大团今年十年,十年前 Legacy 开馆,街声第一次创办这个鼓励站上新鲜人们的活动,我们参与了他们开创的时代,走过许多前辈老师们曾经到过的台上,躬逢其盛。

这夜共有三组乐团登台,除我们之外,还有望着其编曲干练画面深叹弗如的13月终了,还有早已熟识的吉他女声融合融洽的迷雾小镇。

我们去年曾来 Legacy 唱过一次特别的企划,这是第二次走上十年来台北指标性舞台。时间不长,仅有30分钟可以给观众听。我们撷取了几段巡演特别编曲的内容演唱。当晚大雨滂沱,台风将至,却仍然有不少观众停留到最后,与我们一起歌唱、一起聊聊。瀚元自己下台也说,雨势如此,自己是不会因此离开家门一步的,竟然还有人愿意来看演出。是呀,这样的天里,我们何其荣幸拥有你们?

这一晚,于内心,好像又解了一个儿时的梦,原本锁上了,怕做不到的;于演出,相隔一个月,给台北的朋友们看看,检验下我们有没有因而学会好好长大?

谢谢大家冒雨前来陪伴,摄影:Allen Lin

四年来已经解释了许多次 Theseus 的命题何来,这个悖论问题跳出哲学概论的教科书后,人人如何定义论证都没关系。曾经很想换掉这个没人会念的英文名字,换掉没人会念的第一个艰涩汉字。明确定义而言,我们是从“繁星”开始收到强烈反馈,但巡演后发现第一张 EP,18岁认识的朋友们也都一直陪伴,这是你们给的感动,对于这船、这乐队、这些声音与歌。

船板换了几片,多活过几年,能维系着船的航行,绝不是一开始登船造船的我们,而是愿意倾听着我们的听众。歌若是文本,离开我们小小银幕的电脑后,就是你们的歌,即便这是我的故事。

小结 //

凝结时光,伴你方长

走到这,成为一半歌者一半创作者的角色,无比奇妙而艰困。其他的成员也是:瀚元不爱出风头,埋头音乐的他步步走上舞台;喜爱舞台的禹丞,被鼓包围获得保护,但却急于冲破一些框架;Linus 没有交际于正常社会的太多经验,他只懂得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小正是一个普世价值不给他什么好脸色的人,没有好的学历和工作外型,但他带着他的嗓子,从房间中自己偷偷唱歌的大男孩变成乐团主唱。

可能我们总在某些时候幸运地被听见吧。

这些小事串接起来,飘荡在荒海之上,在日常逡巡的船只孤影旁,用粼粼波光打返讯号告诉我们:“有人知道了我说的话。” 或许那些残破细碎的意念,只是我们在日记、在网上、在歌里的呢喃。而她跟他也记下了,在她的日记,他的相片里。

本想用颜色做上标记,把每个流动的时光与城市风景攒下:我走过了鹅黄色的上海旧区、杭州新旧交叠的靛青色市景…… 但这都不是城市原来的样貌,仅是我轻巧而来,放大想像与视角的印象。重要的色彩都是人们的一眸一笑、来来去去却在演出之中停留的一夜美好。

我们都想能有一首歌,真的陪你们一瞬永恒,在远方、相隔光河却也凝望着,或者撑住每个光年之外的你们。或许不若他人闪耀,但或许,只要你也与我们一样还记得歌曲能给人的力量,演出的残响与鼓声会延续到远方,到每个你在的远方。

下次再见,准备更多话更多歌,伴你方长的梦,我们会成真的。

上海酒店的逃生梯外,他有时光凝结的所有元素,那个下午的闷热停在那堵墙上

图片来源:Theseus忒修斯

作者:高翔煜

校对: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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