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有三种音乐：金属、朋克、动物园钉子户
2018/05/19
撰文：冻梨
“动物园钉子户有一种冷笑话的气质，属于那种看上去闷闷的，但冷不丁会冒出一句不是所有人能听懂的冷笑话，细细想又很笑的人。”
街声达人黄佳诗每周在街声网站APP推荐新音乐，在听过动物园钉子户之后，她这样评价这支徐州乐队。（黄佳诗街声主页：https://streetvoice.cn/thatwitch/）
动物园钉子户，2017年夏天成立，由主唱阿爆、吉他小彭、贝斯玩喜和鼓手老周组成。乐队如其名，目前问世的作品风格以钉鞋为主，大多以动物为主题。
乐队出身徐州，如果硬要给徐州乐队分类，那大概就是金属、朋克和动物园钉子户。
5月31日晚八点，街声大登陆武汉站即将在VOX开唱，动物园钉子户受到评审的一致认可，高票入选。这是他们第二次到徐州以外的地方演出。
武汉及周边地区的乐迷，大登陆第二季武汉站早鸟票就在文末。让我们一起去现场感受最鲜活淋漓的原创新音乐！参演四支乐队分别是：电气氛围女声Shill、钉鞋少年动物园钉子户、匪气摇滚老K蛋，以及嘉宾乐队越轨。
“噎——噎——”
在一个名为“街声动物园”的微信群里，我们开始了这次采访，说话说到有点冷场或者意见不一时，顶着鸭子头像的主唱阿爆就会发出奇怪的动物叫声，问他在模仿什么，他说只是随便乱叫。
平均出生年份1995年，四个年轻的男孩子在徐州的各处同时接受采访，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容易吵起来。
“做歌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怎么办？”
“就看谁态度强硬咯。”阿爆说。
“也不是，各有各的长处……”贝斯玩喜接下去。
“噎——”阿爆以动物怪叫打断。
“你看阿爆多强硬都能打断我的话。”
“才不是！强硬的是你。”
“揍你哦。”
“你看！多强硬！”
……
他们说乐队的相识过程是“一段孽缘”
阿爆、玩喜、老周，三位徐州95后年龄相仿，经历相似，从小听周杰伦、花儿乐队，又在豆瓣和网络视频的指引下，胡乱听到了硬摇、朋克。
因为豆瓣FM，阿爆高中认识了钉鞋乐队Yuck，从此变成钉鞋爱好者。2014年，阿爆从老家盐城来到徐州上大学，和同学一起玩朋克，在现在早就忘记的拼盘演出上，认识了另一支朋克乐队的玩喜和老周。
徐州太小，认识人容易，认识意气相投的难，三人聊着聊着就凑在一起玩音乐。玩喜和老周当时只听朋克，因为阿爆，也开始听钉鞋、后朋等风格。
乐队第四位成员是吉他小彭，至于如何相见，玩喜感慨：“这是一段孽缘……”
阿爆某天想买吉他，打开闲鱼，搜到一位徐州本地卖家出售Jazzmaster，阿爆没想到徐州竟然有人弹这种琴。再加上卖家性别女、爱好钉鞋，这怎么能不认识一下？立刻加了微信，这才发现对面是个叫小彭的男生。
正是中间的那把吉他让阿爆和小彭认识
阿爆和小彭就此成为朋友，情谊从线上发展到线下，小彭开始和另外三人一起搞音乐。玩喜加小彭微信，以为是初次见面，可看了看小彭朋友圈里的照片：这哥们家里的墙纸怎么这么眼熟？
2011年至2012年跨年，徐州市中心的下沉广场举办跨年演出，高二的玩喜跟着肆囍乐队吉他手王老吉去看。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现场，什么都不懂，就默默趴在舞台边。玩喜身边是一群pogo的男生，上蹿下跳。一不留神，这堆人就在玩喜眼前打起架来了。pogo的人群撞到了一位黑社会大哥，连撞几次，黑社会大哥忍无可忍，揪住其中一个一拳招呼上去，拳拳到肉，看得他胆战心惊。
人生中第一次看现场，结果演了什么不太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打架，玩喜实在是没想到。2012年他开始玩陌陌，附近的人中有个玩吉他的小哥，加好友聊了几句，也算认识个朋友。陌陌显示的照片里，吉他小哥在家弹琴，身后的墙纸很别致，宛如酒店包厢。
时间来到大学时玩喜初见小彭的那会儿，玩喜看着小彭家里的墙纸，也那么像酒店包厢，想起了陌陌里的吉他小哥，他特意把删除的陌陌下载回来，吉他小哥正是小彭。
玩喜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小彭，两人再深入聊一聊，当年在玩喜眼前挨揍的男生，竟然还是小彭！
从左至右：鼓手老周，贝斯玩喜，主唱阿爆，吉他小彭
2017年夏天，四个人聚齐了。小彭曾经想做一个个人计划，名字就是忘了哪天在家里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动物园钉子户”，他喜欢动物，也喜欢My Little Airport的《去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玩喜提出不然大家一起把“动物园钉子户”做成乐队，四个人一拍即合，“那就随便玩一玩吧！”
动物在动物园呆久了，懒懒的不想动，就像是钉子户，这四个平均年龄23岁的男生每天也不太“勤快”，大家都是钉子户。
采矿工业城市的理想“钉鞋”
“江北钉鞋佬”，这是动物园钉子户在豆瓣随便写下的简介。江北就是江苏最北，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徐州。徐州是江浙沪包邮的边界，徐州再往北就不再算在内。徐州名字听起来清风徐来、温暖湿润，但其实，这是个冬天零下十几度、有暖气供应的城市。
电子、后朋、钉鞋……江浙沪的乐队开始走向“洋气”路线时，徐州能看到的乐队还停留在金属、朋克，动物园钉子户异类到让他们自己“瑟瑟发抖”，将徐州乐队简单分为“金属、朋克、动物园钉子户”也不为过。玩喜直言那些乐队“感觉有点土”，至于原因，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就还是因为穷啊……”
当外界对江浙沪的印象都是富裕的经商之地时，徐州被排斥在外，以采矿为主的工业近几年不太景气，前不久大厂子都还在裁员。玩喜去年刚毕业，自称“国企临时工”，领到的工资少得可怜，周末去上海看两场演出几乎就能花干净。
徐州目前主要的演出场地尧Livehouse也不过是半个Livehouse。它既是琴行，也是咖啡厅，搭了个台子，就开始接当地为数不多的演出。
动物园钉子户在徐州唯一的一次演出就是在这里。2017年至2018年跨年，这里聚集了些当地的乐队、音乐人。动物园钉子户第一个唱，台下聚了不少人，不过大家都是为了压轴的本地rapper。
尧Livehouse2014年成立，在此之前，徐州负责承接演出的是66号公路酒吧，赵雷、丝绒公路等外地音乐人巡演到徐州基本都是在那。一位叫卢海的先生负责联络各种演出，徐州当地的音乐人虽然不爱抱团，但也因为他经常聚在一起。2014年，卢海意外去世，在枣庄演出的丝绒公路连夜赶过来吊唁。卢海去世后，徐州的演出逐渐不成气候。等到玩喜、阿爆这群95后活跃起来时，看到的徐州独立音乐场景已经“半死不活”。
4月在杭州Mao的演出是动物园钉子户在外地的第一场
鼓手老周是教鼓的老师，租了间老旧的平房教课，也当作动物园钉子户的排练室。就在接受街声大事采访的一个月前，徐州开始城区改造，老房子被拆掉，动物园钉子户的排练室也没有了。朋友家的空房子有间不通风的地下室，他们就转移到了那，马路对面就是徐州市监狱。即便如此，动物园钉子户也是幸运的，他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更多当地的野生乐队，要么在吉他老师家，要么总是临时寻找可用的空地。
地下室太狭窄，一转身，琴头撞人头。动物园钉子户即将在这里迎来第一个闷热的夏天，“如果解散，可能就是因为被热死了”。
徐州是他们眼中的“江浙沪文化荒漠”，可也像是阿爆理想中的钉鞋：“听名字温柔安逸，其实暗藏杀机。”
动物们想要看墙外的世界
在徐州散步，走到哪都是湖边，小彭2014年写下了令人愉悦的《Lakeside》，这首歌成为了2018年专辑《动物园钉子户》第一首诞生的作品。
2017年冬天，动物园钉子户窝在玩喜家不用的阁楼，把每个周末都用在录制专辑上。四个人在房间的六个角贴上了吸音棉，隔音则完全没做，“邻居一家六口，差点过来揍我们……”
被用在专辑封面的动物，很少有人能认出它们是斑头雁
因为阁楼里只铺了榻榻米，几个人或跪或坐，弹琴弹着弹着就躺了下来，躺下来就会闻到身边人的脚臭味。虽说房间里有吸音棉，但最后录出来的音档里，什么声音都有，连玩喜的鼻涕声都保存了下来。现在能听到相对成熟的作品，全靠阿爆牛X的混音技术。
《24FPSummer》这首歌中，可以听到出自动画片《星际牛仔》的采样，那是片中角色Faye在小时候留给未来的视频信件。与之相反的是，动物园钉子户的作品更像是在唱自己的回忆与过去。
四个人认为自己不专业，自称“音乐爱好者”
很多人和大象很像，看起来魁梧庞大，跑起来却很慢，前进时想快都快不起来。小彭有段时间自称“大象”，阿爆认识他后写下了《大大大大大象》这首歌，当做“那你就是我朋友”的礼物。小彭原本不知道，2017年跨年演出现场，听阿爆提起来，吓了一跳
以动物园为主题的音乐似乎总是太过可爱，动物园钉子户听起来也有种卖萌的嫌疑。但仔细追究起歌词，当中都是时下年轻人关心的问题。专辑设计配合“动物园”，从封面到内页，布满了幼儿园水平的手写字。封面动物是小彭在公园里拍下的斑头雁，经常被误会是傻鸭子，封底则是张口喷火的大恐龙，动物园钉子户努力营造又可爱又愤怒的反差感。
他们自己也不懂为什么logo里的小鸟有满头问号
阿爆学习3D建模时，每次建立方体或房子，都要先建出一个cube。如果人呆在这样的立方体里，就只能看到四个面，不知道cube外其实是六个面。这就像是陷在大都市年轻人的生活环境，租很小的房子，走不出去，每天几乎过同样的日子，情绪说不定都会失控。阿爆今年夏天即将毕业，可能会从小城市徐州前往大城市南京，而另外三人，因为家和工作都在徐州，似乎也被困在了cube里。《Cube》中唱“被另一种现实击溃”，其实是这群年轻人当下正在面对的现实。
阿爆手上带着一块卡西欧的手表，录制《动物园警铃大作》，手表整点报时的“哔哔”声也录了进去，阿爆很恼火，听了一下又觉得似乎还不错，不如放开头，就重新录了一遍。“就像是时间一到，大家对好时间，开始行动。”玩喜这样理解。
For the monkey
For the tiger
For the elephant
It's no reason
It's no reason
Don't ask me any questions
Turn the lights out
Open the iron cage
Go over the wall
It's no reason
It's no reason
Don't ask me any questions
猴子、老虎、大象……笼子突然打开，大家纷纷越狱，就算被关得久了，慵懒的像是赶不走的钉子户，动物园里的动物依然想要到墙外的世界看一看。
快问大登陆
SV：最想变成什么动物？
主唱阿爆：想变成鸭子 因为看了《鸭子的生活》的动画片，感觉鸭子老师活的蛮幸福的。
吉他小彭：最想变成松鼠。
贝斯玩喜：变成猫吧。
鼓手老周：变成树袋熊。
SV：失恋时最想吃什么？
阿爆：失恋要猛吃蔬菜沙拉。
小彭：失恋时候没食欲。
玩喜：吮指原味鸡！一切垃圾食品。
老周：:失恋时不吃。
SV：想移民哪个星球？
阿爆：水星。
小彭：想移民月球，离家近方便探亲。
玩喜：有山有水的就行。
老周：月球。
SV：不限时空，最想在哪演出？
阿爆： 想在夏夜的楼顶天台上演出，叫上一些好朋友边吃西瓜边看，最好是不插电！
小彭：不限时空最想在某处的天台上演出。
玩喜：没啥最想的。
老周：在床上。
SV：最想和哪个音乐人合作？
阿爆：没有想合作的只有膜拜+暗恋+求合照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带迷弟属性
小彭：想和任意会吹小号的朋友合作。
玩喜：也没有。
老周：不想和音乐人合作。
SV：最想问十年后的自己什么问题？
阿爆：请问你长到一米八了吗白痴！
小彭：你秃头了吗？
玩喜：是不是变胖了？
老周：你自由么？
SV：请推荐三首自己的作品并说明理由。
阿爆：一首都不推荐！推荐下一张专辑好了。
小彭：不回答！
玩喜：《额角》，这首歌中间和后部分的贝斯是我最喜欢的。《大大大大大象》，好听，没理由。《24FPSummer》，前奏合成器真的抓耳，在我强烈的要求下，保留了demo 版本的音色，啧啧。
老周：《Cube》、《大象》、《额角》，没有理由。
图片来源：动物园钉子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