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浪:乌托邦就是我们仨

2017/03/05

撰文:陆小维

街声独家专访

后朋克、新浪潮、电子、双主唱、VJ

以上五个关键词,指向大波浪乐队。

北京的夏夜,地安门某家烧烤摊,三个年轻人围坐着撸串儿、喝酒。过不多久喝大了,憋不住兴奋和激动,非得裸奔去趟天安门。哥仨脱掉衣服、裤子,朝着后海就走起了,“奔”了一段儿,被人制止,此时距离天安门还挺遥远。

他们是李剑、邢星和李赫,那是2014年,哥仨刚在一起玩乐队,乐队名叫大波浪。三位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却开始活跃在北京独立音乐圈里。

大波浪现在的阵容(从左至右)
鼓手:李赫
编曲/制作/合成器/吉他/主唱:李剑

合成器/贝斯/主唱:邢星

其实早在2008年,李剑就组建了大波浪的前身 —— Double Harvestman,风格是车库后朋克。由于英文单词又长又难记,2010年,当时的鼓手把乐队名改成 Double Long,音译为大波浪,正巧,乐队成员也喜欢新浪潮音乐风格,就沿用下来。

音乐:我们的创作就是表达痛苦、忧郁,谈不上有趣

“我觉得大波浪的歌很潮……”我刚要发问。

“潮吗?什么是潮呀我都不知道,我看夏天就挺潮的~”升调,扬眉,李剑迅速反问并“偷换概念”。

李剑听音乐是从后朋克 Joy Division 开始,逐渐转到 New Order, Kraftwerk 等新浪潮、电子乐队。其中 Joy Division 是大波浪三人共同的爱,2016年5月18日是 Joy Division 主唱 Ian Curtis 逝世36周年纪念日,大波浪就在微博上专门发布了纪念文章。采访中,邢星还说起他的“年代情结”:“1970年代所有乐队我都挺喜欢,不管什么风格,他们代表了那个年代的状态。”

2012年年中,李剑计划组建新的大波浪,当时思路很清晰,想做的音乐风格是后朋加电子。之后一年多,他不断进行创作和乐队成员筛选,有时候一天要试三个乐手。终于在2013年夏天,李剑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邢星,发现两人的理念和状态几乎一样,就开始一起写歌。2014年,李赫在网上看到《Chinese Live in HongKong》这首歌的 MV,那时他的本职工作是设计师,但看到喜欢的乐队,还是忍不住微博私信李剑,认为自己更适合当大波浪的鼓手。大伙抱着怀疑态度排练了一下,感觉特别好,才有了现在的大波浪。

《Chinese Live in HongKong》MV

曾经有媒体将大波浪比做一个家庭,李剑是爸爸,把握着乐队的主方向包括创作;邢星是孩子,单纯,正因为单纯,舞台表现力特别强。三位成员中,除了李赫是上班族,李剑和邢星都是全职做音乐。

大波浪的创作方式,一般是李剑先有一个动机,他在家把合成器部分完成到70%左右,再拿到排练室细抠。有时跟邢星合作写歌,邢星会给李剑一个弹唱,李剑在家编,编完后把他的感情分享给邢星和李赫。“我们的创作基本就是表达痛苦、忧郁,谈不上有趣。”像是专辑《The Big Wave》的第一首歌《Not Just Imagining》,虽然旋律欢快,歌词却是“I want to cry/I’m afraid/Life/I need sunshine”。而有些歌曲因为歌名敏感,还不得不在发行时做了调整,比如《Chinese Live in HongKong》变成了《02》,《SheepWithout a Shepherd》(乌合之众)变成了《Sheep With a Shepherd》,《Modern Slaves》改成了《Modern》。问起写歌中的趣事,李剑也一口否定。

《The Big Wave》是大波浪的首张专辑,2016年9月发行,在后朋克基础上,融合合成器音色,形成“电气复古新浪潮”曲风。专辑中收录的十首作品,都是英文歌词,这是因为大波浪受1970年代英国音乐影响太深,所以会从英语开始写词。

而李剑笑称自己写作水平不太高,所以写词时,会瞄准最主要的内容去发展,所以歌词都很少,给听众更多想象空间。他们也在尝试写中文歌词,目前已经有了三、四首,希望能保持大波浪特质,同时吸引更多乐迷,“一定要写中文词,不写中文词乐队就要解散了。问题很现实,大家年龄都大了,都得考虑经济问题,都得活呀,要不然就上一班儿,要不然就卖一煎饼,要不然就写中文词,因为写中文词市场更大。”李剑说。

李剑最近在看的一本书,是以色列作家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

现场:完成心中的乌托邦

问到最喜欢的北京 Livehouse,李剑选了 Modernsky Lab,因为它音响效果好,声音干净。不过这两年,大波浪在北京演得不多,因为他们总共做了63站全国巡演。

之所以坚持高密度巡演,李剑坦言,主要是为了省钱。把巡演日程压缩到最密,省下路费、成本费,分到每位乐队成员手里的钱就会多一些。另外,大波浪也享受在路上的行程,一座一座城市演下去,最终完成一个心中的乌托邦。

2015年,大波浪进行“无取胜希望者之旅”全国巡演,“无取胜希望者之旅”,指的是一次远离世俗成败之争的精神漫游,从11月5日到12月12日,共经过29座城市。那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大规模巡演,很节俭,交通工具都是火车硬座和硬卧。演完特别累,哥仨在火车上一起喝酒,有一回邢星喝多了,晕乎乎爬到硬卧上铺一躺,以为回了家,直接点了根烟,给李剑和李赫看得直乐呵。

这轮巡演中,出乎大波浪的预料,成都是票房最高的一站,而此前他们仅参演过一次成都草莓音乐节。“应该是成都的电子乐氛围比较好,观众接受度高。”李剑说。29座城市走下来,大波浪积累了一批“铁粉”,参演2016年草莓音乐节时,下面就有歌迷呼唤他们的名字。

2016年,大波浪又进行共34站的“See the Sun”全国巡演。巡演名称来源于西班牙诗人路易斯•塞尔努达的诗作,10月21日从天津启程,12月9日回北京结束。大波浪不再像以前那么感性,今天不高兴就演不好,今天高兴就演得特棒,喝点酒可能就飞起来了,而是把“对得起每位观众”作为首要标准。他们把每站的表演时长都安排在110分钟以上,还会在上场前互相调节心情,让每个人都能在舞台上呈现最好的一面。“观众花钱买你的票,这个钱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买你的票,那一定要对得起他。”李剑说。

大波浪“See the Sun”巡演杭州站,李剑要求把灯都熄灭后,跟观众说“世界上就他妈的没有太阳,都是他妈的骗子”。(图片来源:泡椒啊_)

两轮巡演走下来,大波浪都没吵过架。“我们吵架都是吵大的,一般都懒得说,没劲。我们天天在一起,跟亲人没什么两样,大家相互太了解,有些问题你没找到根本所在,是解决不了的。不过我们找根本问题的方式有点暴力,但没关系。”李剑一边解释,一边笑着指指自己额头上的创可贴。

大波浪第一次参演的海外音乐节,是2014年德国科隆的“中国节”,由北京迷笛音乐学校推荐参加。演出场地是个大广场,观众都是外国人,演到最后一首歌,邢星弹着吉他,吉他啸叫了,非常 Grunge,那一瞬间,邢星觉得自己被科本附体了,简直是个摇滚明星。台下的德国观众第一次看到大波浪现场,也认为他们“很酷”、“很精彩”,还想买他们的专辑。

2015年,通过国际音乐产业交流交易平台“影响城市之声”的选拨,大波浪到东欧参演塞尔维亚 Exit 音乐节,这是跟英国 Glastonbury 齐名的欧洲四大音乐节之一。不过,在现场,大波浪感受了一把“一下回到解放前”的滋味。刚要开演,李剑一看台下,只有摩登天空老板沈黎晖、“影响城市之声”总策划张然和几个工作人员,寻思反正老板看着就成,牙一咬就演,好在不久就有观众聚拢过来。“那里的观众简直太疯狂、太开放,让我至今难忘!”回想起那次东欧之行,李赫也很激动。

问起大波浪最想参演的世界级音乐节,李剑脱口而出“Glastonbury”,又马上补充“其实哪个都好啦”

李剑、邢星和李赫平时都算是内向,站上舞台时,生活中积累的压抑就会爆发。看到现场乐迷对大波浪的音乐做出回应,他们会很开心,却也不会要求太多:“还是看他们高兴啦。不管回应是真还是假,你可以骗我,我也可以就当是真的。”

李剑的超短裤是大波浪演出的标志性符号,第一次穿是在2015年的上海草莓音乐节,为了吸引更多观众的眼球。(图片来源:VOXLIVEHOUSE)

说到中国的独立音乐大环境,李剑觉得是越来越好。以前,独立音乐和主流音乐交流很少,而现在的一场草莓音乐节上,就能同时看到独立乐队和主流歌手,观众人数也增长很多。“像以前只是乐队演出的话,我们的位置可以往后排,现在最后来个张曼玉,第一个能演就不错了。看你怎么考虑,市场还是越来越大。”

不过,这跟李剑心目中做乐队的理想状态,仍然有差距:“当然最好的状态是专心做音乐,但是在中国是不可能的,你要什么都得会,得自己去把所有问题考虑周全,乐队才能发展更长久。”


当我去流浪

如果你要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流浪,只能带三张唱片、一本书和一件生活用品,你的选择是什么?以下是大波浪的答案:

李剑

唱片、书和生活用品都不带。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自己去就行了。

邢星

唱片:不带

书:一本上面有地图的书

生活用品:不带

李赫

唱片:不带

书:不带

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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