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孙大驴

河北摇滚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保定距离最近热到发烫的雄安七十多公里。渤海声场的主办人老段说他最近在隶属于雄安新区的雄县发现了一支后摇乐队……

时间：2017年4月8日

跟我亲临保定摇滚现场之前，先普及几个专有名词：

爱摇：《我爱摇滚乐》，一本“随CD附赠”的杂志，在21世纪头十年给不少80后摇滚青年留下深深的烙印。

渤海声场：关注河北摇滚乐，集结河北乐队和河北乐手的系列演出。

老段：当年“爱摇”编辑，在纸质版“爱摇”停刊后做电子版，办演出，精力十足的一个汉子。

从北京坐火车，二十三块五就能给你送到保定火车站，老牌Livehouse暗香咖啡离你还有大概步行20分钟的距离，穿过铁道，从西关大街一路穿过去，往南一拐，就到了当年的直隶总督府。暗香咖啡和直隶总督府隔着一个小广场，离着应该也就100米。北京的朋友不由感慨，暗香在保定的地理位置，换成北京，相当于开在了天安门广场上啊。

不过一旦过了7点，即使是周六，保定街上的大小商铺也关了有一半了。除了放着网络歌曲的一家牛肉面，广场上慢慢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暗香咖啡在其中显得格外显眼，门口年轻男女三五一群聊着天，有不少看起来像是从河北大学、华北电力大学等等高校的学生，拘束之中又做出一副轻松模样，看起来格外青春。 

8点左右，开始清场，买票进去的朋友们都收到了一本《我爱摇滚乐》，我的那本是2012年的。渤海声场的主办老段就是当年“爱摇”的编辑，在纸质杂志停刊后他开始做公众号，办演出，渤海声场也是为了团结河北的摇滚力量，这不，老段最近还在为找到了雄安新区一支后摇乐队而兴奋不已。

暗香咖啡的结构简单粗暴，一进门右手边是吧台，左手边是厕所，往前就是大片的所谓“舞池”。The Playcat是一只偏Noise-Pop、Shoegaze风格的乐队，所以演出都开始了一阵子，我身边有观众还在小声嘀咕：“这演出开始了还是试音呢？”

乐队一直没有说话，加上吉他手和贝斯手一直背对着观众，难免会让观众疑惑

依稀之间能看到吉他手和主唱杨帆拿着一把黑色Rickenbacker，几乎是我在所有现场听过最好听的Rickenbacker，既带着全枫木琴体和Toaster拾音器特质，又不会显得突兀刺耳。Riff精巧，音色好听。后来聊天才知道那是一把1972年的琴，the Smiths年代的Rickenbacker果真不同凡响。贝斯手贺维一头金色短发，Bass Line源源不断，加上鼓手顺利干净清脆，十分Indie的鼓点，The Playcat虽然延续自赏派的高冷，可观众还是热乎了起来。

Dreamki的视觉上也相当和谐，两把五颜六色的琴配上鼓手红色衬衫十分协调

很明显，这高潮来得太快了一点，Dreamki一出声，我浑身就是一阵鸡皮疙瘩，这还是我在2011、2012年听的那个很冲很莽的Dreamki吗？Intro里用了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的采样，细节的配合简直堪称完美，情绪的把控自然舒服，前排的几位老哥，一下子就甩起来了，我跃跃欲试。《1900》一开始我就跟着在后面小幅度颠了起来，后来常皓突然喊了一句：“大家一起跳舞吧！”我就把眼镜摘下来，手机深深揣进裤兜，开始又是撞又是拉Pogo圈，什么配合编曲都一概不管，蹦个爽再说。《Past Time》的现场效果比录音要好很多，中间那段清新可人的旋律，几乎让我想到The Beatles 1967年发行的《Penny Lane》。一顿群魔乱舞之中，主唱常皓高亢的嗓音让我在Pogo之余也不由纳闷：“这家伙嗓子是不会哑的么？”有的歌曲间是贝斯手王昊聊两句，既不太煽动以至于尴尬，又不显得情感不足，鼓手李想的鼓点精确带劲，即使在跳跃之中，也觉得现场录音都可以当唱片了，不由得再三感叹Dreamki现场的魅力。

Pogo的热潮一旦上来了，几乎就是无法阻止的，况且是保定老牌老炮乐队标致街。让我惊讶的是标致街的英文名字是Peugeot Street，就是说真的是那个法国汽车品牌，而不是说标致好看的意思。他们的音乐一响起来，底下观众就跳起来了一片，更何况还有最后翻唱的一首草东没有派对的《大风吹》，台下一片气喘吁吁地大合唱，场面十分感人。

旋转轴心是石家庄的一支后摇乐队，光是接设备，他们就大费周章，两位吉他手，一地效果器，加上贝斯手面前的桌子上摆满的合成器以及叫不出名字来的设备，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果然，旋转轴心一开始，整个暗香好像也开始旋转起来。大家跟着一通甩，不过经常甩着甩着，就茫然了，我细细听一会儿，原来是一个五拍加四拍，好！接着甩！不过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都有劲不知道往哪使，茫然站着。看到这，我甩得更带劲了。

值得一提的是调音师，又高又瘦，一头爆炸头，胡子留地十分有型。虽然暗香的调音台在舞台后面，但是现场音效出奇好，可能跟我站在中间靠前有很关系。调音师一直往返于台前和台后，通常是在台前若有所思听一会儿，小跑着回去，让人看得十分敬佩。后来在饭桌上才知道那就是暗香老板，资深朋克鼓手郑杰。 

人鬼殊途是一个单人乐队，一位身着黑皮衣，半长发的乐手带着一个联想笔记本电脑，和一台小的合成器站上了舞台，用他独特的有些阴暗的编配唱着他的内心世界。这时暗香养的两只猫中的一只走到了台上，走来走去，引得大家纷纷拍照。

“效果器是什么？好吃吗？”

最后上场的是裤衩烘干机，咦？两位乐手看着眼熟？原来鼓手和贝斯手同样也是the Playcat的乐手。不活裤衩烘干机显得更激烈，几位乐手配合也更娴熟。演出过程中几位乐手会互相对视交流微笑，在激烈的节奏下显得还有些暖。虽然已经是12点多，可裤衩烘干机还是引起了现场的Pogo。老段在台下又跑又跳，十分激动：“多好啊！他们还在念大学！”主唱飞飞拿着一把Tele，眼神迷离。另一位吉他手则用一把银色的Gibson Les Paul，台风理智稳健，很少有错音和呲音。乐队的歌曲风格差异还比较大，显然还蕴藏着很大的可能性。

裤衩烘干机在接设备，鼓台旁眼神投入的就是暗香老板、朋克鼓手郑杰

最后我实在被屋子里的烟味呛得够呛，到门口喘口气，那只小猫又跟了过来，在我身边喵喵叫。我看着周围早就安静下来的大街，胡同里已经关门的小咖啡馆。一轮月亮在云里，高高架在总督府的两座旗杆之间。

我强忍着跳到疲惫的身体蹲下给小猫和暗香咖啡合了一个影 

我回味着刚才的演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怎么会又这么尽兴的体验，所有早已经回家看剧的人们，又怎么能想到与他们几米几十米之隔有这么一场好演出？其中很多乐队我都听过录音，如果现场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的话，录音简直干瘪得像一张照片。看了十多年演出，那天还是告诉自己：“得多看现场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