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我去了十次台湾,看了近五十场演出

2017/04/06

撰文:Dolores

「我音乐,我存在」,是街声大事为乐迷们准备的栏目。

多年以来,音乐已经在你的人生中打下鲜明的烙印,或城市地标,或人与故事,音乐与你的生活方式已经水乳交融,如果你乐于分享你的这些故事,就请写出来,发给我们。我们会仔细阅读每一篇来稿,一旦采用,奉上丰厚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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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主角Dolores,九零后合肥女孩,过去两年,她千里走单骑,十几次只身往返大陆和台湾,目的只有一个——去台湾看现场。

“对我来说,记忆总是模块化的,时间、空间、人,交织成为一个场景,被封装在一个一个容器里。打开容器很简单,不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编织在一起,需要解析度很高的大脑才能完整还原……”

Dolores如是说。

据不完全记录,过去两年多我到过接近120个Live现场和少量音乐节,其中大概三分之一在台湾;仅仅看过几十个乐队,还属于增广见闻的程度。对这座小岛的反复造访是综合了客观现实和情感因素的必然,有长达半个月的停留,也有40小时的快闪。

曾经被问,你怎么这么有空?刚毕业的时候工作时间非常弹性,虽然曾有在演出现场被狂发微信交代任务的经验,也还算应付得来。自从后来换了份朝九晚六的工作,就再不能随心所欲说走就走了。但其实时间紧迫也有另一种好处:因为知道机会越来越难得,就尽量没有错过任何能赶得及的演出。

一次三天快闪的纪念照,EasyShen@Legacy台中

 2016年11月中下旬,抵达台北后,稍事整理立刻去了公馆。人气乐团Hello Nico的限定演出门票六百张一分钟售罄,演出开始前长队从地下室一直延伸出来围绕整栋建筑物一周。哪怕入场时间延宕、天空开始飘着不大也不小的雨,队伍却岿然不动——这也是我最佩服他们的一点。在任何其他地方,极少能看到这种执着。

Hello Nico “看见了吗?”台北演出,《花》的现场

Hello Nico和SEMIFUSA两团合作,不同以往的编曲只演出一次,这通常是在地乐迷才有机会享有的福利。在乐团的“原产地”,无需考虑太多成本限制,票房也更有保障,这才能促成更多有趣合作的产生。尤其是某些编制可以随情况机动改变的乐团,不到台湾去就真的只能看到“低配版”,好可惜。

如此精彩的演出只是夜晚的开始。顺着罗斯福路上行,距离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另外一个常有朋克和另类摇滚演出的场地Revolver在几乎同样的时段有四组不同国籍乐团轮番上场。历史并不算久远场地也狭小,但Revolver自有它独特的气质,仿佛“酷”的代名词。无论冬夏,在二楼看演出永远感到热气蒸腾,台上台下都挥汗如雨。有时候,就是要够拥挤、够混乱、够“脏”,才有一种“活着”的感觉。气质相符的团在这里演出,往往更显得真实而直接,令乐迷兴奋。

 Revolver二楼天花板上的迪斯科球

在我的印象里,Revolver的吧台永远装不下酒客,店里永远嘈杂到不仅根本听不清有没有在放歌,有时候连迎面而来的朋友跟你握完手拍完肩,你都不知道他跟你说了句什么;在这样的空间里,人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却出奇地近,转动闪耀的迪斯科球下,冲撞中的人群脸上写满快乐。

时间早就过了午夜,和朋友打完招呼撤退时,店门口人行道上依然热闹喧腾。如此高的人口密度,甚至导致打卡时有人留言:你今晚也在?刚刚没看到你…

到处都能遇到熟人,这是在台湾看演出时另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

朋友说过:“我想不出台湾乐团有谁像‘男神’的,大多都像隔壁邻居。” 对大陆乐迷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想象:某些乐团的创作影响你长达数年的时间却难以一睹真容,偶尔有一次大陆巡演值得自己节衣缩食买机票;但在台湾当地,没准你去看现场的时候,毫无预警地就能捕捉野生乐手。音乐节“同乐会”的气氛,似乎也是大陆某些大规模音乐节上比较少看到的。

草东没有派对现场

2016年的“大港开唱”,在两岸爆红的乐团草东没有派对担任南霸天舞台的开场。当天的人潮虽然无法和大陆音乐节的主舞台相比,不过考虑一下台湾的人口数量,已经蔚为可观,气氛更是热烈。前奏一,欢呼尖叫声不绝于耳,直到我赶去另一个舞台,身后的声浪依然和粉丝的金属礼一样充满存在感。

过了两个钟头左右,吃了朋友安利的我站在海波浪舞台的旁边,正觉得“玛莉咬凯利怎么这么好听现场怎么这么欢乐”的时候,默默发现在台下的欢乐人群里赫然出现了草东的主唱和时任鼓手……刚刚在台上挥斥方遒的人,来到台下融入乐迷群体的自然程度,简直就像他们刚刚一起从大门检票进来的一样。

2016年大港开唱,玛莉咬凯利现场。找找看有没有你想看到的? 

在音乐节的现场,真的很像置身《威利在哪里?》之中,动不动就会发现:四分卫的阿山坐在你隔壁,1976的大师兄站在你隔壁,旺福的小民和推机带着婴儿车里的女儿走在你隔壁……这样的“隔壁”总让人感到意外之喜:原来TA和我一样,对这个风格感兴趣吗?发现音乐作品和造型都特别民谣的歌手竟然喜欢金属团,文青爱听的小清新乐手居然在朋克现场甩头,反差萌大概也是一种大家都会觉得有意思的人设。

水星酒馆里满墙的海报,一种“多种脑残一次满足”的概念。

说回赶场人生。由于时间紧张而两三天来回的情况很常见,但台湾的周末常常有异常丰富的演出安排,只要赶得巧,Livehouse加音乐节三天15团不是梦。最扯的一次大概是下午还在台北的大佳河滨公园看一场easy和国乐团的混搭系表演(也是仅此一回的限定版),结束后立刻高铁南下到高雄买小福气告别演出的现场票,同场还有夕阳武士……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我又在台北和朋友见面,等着下一场开始了。

小福气告别演出现场,张凯婷和郑宜农。真的太黑了不是我故意对不上焦……

便利的交通和守时的表演是赶场顺利的重要前提,像北京这种常常堵车到崩溃的情况,很多时候在不同场地之间的移动,会选择腿儿着去,或者干脆放弃——毕竟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原定九点开场的演出,九点半能不能见着暖场的。

在任何一个地方一样,看的演出数量逐渐增加之后,与人和土地的联结都会变得更为深入。The Tic Tac京沪巡演结束几个月后,我去了台中的未来森林音乐节。演出到了最后一首歌之前,小茶出人意料地说:“最后一首歌,送给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慌忙掏出兜里的手机,7分多钟的现场版《Hope You Sleep Well》成为了永远的纪念。 

录音界面的截图

不过现场这种东西,总是温馨有时,感人有时,跳舞有时,互怼有时。有排队能量惊人的朋友等待开场时用网红梗“改造”了现场指示牌,然后随手上传了Instagram。隔天发现乐队Facebook粉丝专页贴了那张图,怼了回来,还被一千五百多个人点了赞……

 fb粉丝页截图

对我来说,记忆总是模块化的,时间、空间、人,交织成为一个场景,被封装在一个一个容器里。打开容器很简单,不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编织在一起,需要解析度很高的大脑才能完整还原:在Legacy门口排队时埋头写稿,然后被朋友投食;晚上赶不上高铁,朋友找人开车送站;演出结束早就午夜,跟我的小分队一起在街头“游荡”瞎聊天……

每次想起都有珍贵温度的地方,大概是这样的:台电大楼旁边的那间二楼咖啡馆,演出开始前跟着人群鱼贯而入,总有可靠的朋友在我身边;环视四周,和眼熟的身影对上,抬抬下巴打个招呼,安全感就都回来了。

1976在海边的卡夫卡

在台北曾非常有名的Livehouse“地下社会”今天已不复存在,但地下社会所代表的“秘密结社”精神,却存在在每一个活在独立音乐场景中的人心里,只要独立音乐活着,到处都是同盟军。

一个很想分享的记忆碎片:在机场海关入境时,总是会被问一些问题。一次工作人员问我:“你在台湾是有朋友吗?” 如果还在读大学,我当然会毫不犹豫摇头如拨浪鼓;但那次我笑了,

“有啊。”

 在音乐和酒面前,没什么过不去的;如果有,就再来一个shot!


乐迷小档案

昵称:Dolores

最喜欢的乐队:本文中提及的某一个。

曾经循环最多的歌曲:虾米告诉我去年最多的是GIAA的《infinite horizons》,我可能是单曲循环的时候睡着了……

最想去的音乐现场:非常想看クリープハイプ!

最刻骨铭心的一次现场经历:最近的一次……在高雄看Easy的新专辑巡演,哭超惨。

72小时:

如果只有72小时时间在你的故乡停留,你会怎么给他们独立音乐攻略?

虽然毫无本地人基因,要在我长大的城市合肥做攻略还是很容易,毕竟只有ON THE WAY这么一家真正意义上的Livehouse…长期以来在安徽省一枝独秀,硬件条件相当不错,我总是希望它生意更好一点。

离家工作之后,最新的分店开到了我家楼下;老鲍这么多年来只专注于做音乐现场,就是一件厉害的事。

ON THE WAY独立艺术空间:

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区庐州大道与祁门路交口 大摩广场四楼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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