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roubing

如同面对元素复杂的音乐无法按照风格归类，从而冠以“alternative”的另类名号一样，对于形式特别的现场演出，我们同样不好判断。看看 Chainhaha 的现场，一个女孩，一支无线的麦克风，没有乐手，没有高科技，没有多余的 talking 和打招呼、谢幕，甚至舞台在哪里我们都不太好说——这算是看“live”吗？还是一种站着看的音乐剧？或是一段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直击灵魂的独白？

然而根据现场报道，Chainhaha 的巡演就是这样的。开演前早早抵达场地，灯光、program、演员站位一遍一遍地调试，巨大的充气花朵立在演员通道门口，一边是笑脸，是 haha；另一边是哭脸，不太 haha。

通常这个时刻有的演员会准备开嗓，有的人会在后台一遍一遍确认各个桥段，有的人会去场地周围吃点什么。但是 Chainhaha 都没有。她换上了睡袍周边，满面笑容地和你打着招呼，手里用力卷着卡纸，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松了就再重复着卷紧的动作，直到满意的粗细为止。她向我们展示着准备的银色弓箭套装——三个箭筒背在背上，刚刚卷起来的，写满想对大家说的话的卡纸就是“箭”。“一会儿我要在演出的时候向台下射箭。本来是想用真的箭头，但感觉容易给人弄伤了。”说着她用双手凭空朝我比了一个弯弓搭箭的手势。“怎么样？”

从专辑发行到逐渐收获热度，走进各种各样人们的收藏列表，再到宣布自己的第一次巡演，到每一个细节、服装和道具的准备，Chainhaha 在音乐面前依然是一个不断体验的“新人”，每一个小小的突破都能让她兴奋挺长时间。“我没想到专辑的数据这么好，真的！”今年春节的时候她找了人给自己算卦，对方说接下来的一年会走大运。“我现在觉着是真走大运了！我听别人玩乐队巡演都亏十万、二十万，我第一次巡演，再卖卖我就有希望回本了！太高兴了！”Chainhaha 在成都的家离场地小酒馆很远，为了有充足时间准备演出，她前一天住到了附近的酒店。

开场之前，场地里的一百多人还像传统 livehouse 演出一样聚集在舞台前沿。候场音乐不断播放，好像也看不出和平时的演出有什么不同。不一会两束点光源打到前排的地面上，大家才纷纷意识到这也许是一次“no stage”，观众们如同被水流冲散的泥沙，纷纷让开了舞池中央的位置。

伴随着自己录制的开篇口白，Chainhaha 头顶着薄纱和银色气球组成的DIY装置登场。

有时是人类”

“看不见摸不着的音乐一直托着我”，眼下则是小心翼翼的她托起轻盈的气球。开场曲《CD》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大家的镜头，头顶的灯光全部跟随 Chainhaha 的步伐来到场地中央，一起跟过来的还有一分钟前还坐在场边懒散休息的乐迷，他们抬起屁股，举起手机，围成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探索某种夜间发光的新奇生物。

演出如同音乐剧一样按照章节进行。第一章是大地，第二章是天上的一切：水、空气和风，曲目也依据章节主题分门别类。正当我们好奇 Chainhaha 头顶的装置是如何固定，又能老老实实跟着舞步移动的时候，她在《难耐》中突然举起一只手，于是气球连同着薄纱就脱离了她的头顶，在那一瞬间，钢琴声与多层叠加的和声倾泻而出，灯光由白色变黄，Chainhaha 也跳出了如同漫步花园一样的舞步，再一伸手，飘走的气球就又回到了她的头顶——全场的目光也随之飘了过去。

第二章节的 Chainhaha 好像打了个滚，又回到了舞台上。背后的屏幕被唤醒，模糊的视觉元素也配合着肢体动作像海浪一样静静翻滚、流动，湿润的风吹过《航行》，抚摸过早期的《B Trip》——肯定很多人都不记得这首歌，你会感叹当时的录音和如今 Chainhaha 的嗓音有着很大不一样。跳舞累了，Chainhaha 便坐在舞台边缘，我们在《小鸟》里选择去公园。

先前剧透的射箭环节在语气激烈的《噢！噢！噢！噢！》结尾派上了用场。“我谢谢你”！Chainhaha 摆出了后羿射日的姿态，她面朝前方，头顶没有可恨的烈日炎炎，而是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不开心过往。不过三箭只成功发射了一箭，她也因为这小小的插曲向后“晕倒在地”，不好意思地在台上跟大家一起笑了出来。

「有时是人类」充满巧思地将每一站地嘉宾都安排在章节演出的中间时段，独立音乐人反返是这趟路程中第一个加入的好伙伴。黑白色调的大屏幕视觉，反返把自己的形象作为演出背景，本体则背着光自由舞动。《Spotlight》开头的鼓点如同清泉的响动，是反返专辑的开篇，也是「有时是人类」长达二十分钟的梦境开始，空灵却不吵闹的电子律动，反返或许是花园角落中色彩最与众不同的一朵。

第三章的氛围在《苗儿》跟《纤维》中变得清新而积极，跟随着音乐，全场的人们仿佛都要伸展出了新的枝桠，和 Chainhaha 一同摇曳生长。而到了《猫头鹰》氛围再次低落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坏事将要发生。Chainhaha 完美还原了录音版中的人声部分，当你置身于舞台前，经由线路与喇叭物理扩散出的美声更加有层次感，每一段频率都有一个小小的萤火虫在敲击着你的耳膜。她在音乐里俯下身，再站起来，于是嗓音也由低沉上扬了去，如同一次黑暗里的飞行。台下的乐迷和耳机另一端的听众都一起伸开双臂想象：“这首歌就是我心里对猫头鹰的感觉！”

在动植物的世界里游玩了一圈，精灵终于要在最后的章节变回凡人。现实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愤怒发问时的委屈与泪水，这些比千斤顶还要沉重的压力，是 Chainhaha 做出备受好评的《Za Nang Zz Nang》的灵感来源，也是始终藏匿于内心深处的难言之隐。

《谁在我的肚子里》《吃我的脑袋》似乎将她“身首异处”，来到台下的 Chainhaha 被无形的大手折磨地疲惫不堪，她用歌声和舞蹈带着观众在舞台下移步换景，Chainhaha 走到哪里，观众们就跟着到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前设置好的巨大黄色表情气球此刻已经被悄悄放置在台前，演唱到《哑弹散落在各地》的 Chainhaha 再也忍不住，在和乐迷互动的下一秒终于趴在了对方身上失声痛哭。“做这张专辑我真的受不了了，太痛苦了！”随后的《泡泡》也在哽咽中强颜欢笑，艰难完成。

来了我也拥抱你”

“我真的太累了，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幸福！”这是精灵在最后时刻给大家的祝愿。

妆容随着最后一滴凝结的泪珠在脸颊上泛出亮光，十分钟前的痛苦在此刻变成了幸福的笑容。倘若不是在演出中，现在卸下包袱的 Chainhaha 真有可能在地上连着打上一分钟的滚。不光是 Chainhaha 自己，现场的很多观众都被她在舞台上下的情绪感染，流下激动的泪水。

气球悄悄转向笑脸，还有最最幸福的一幕正要上演。Chainhaha 将话筒交给所有今晚围在她身边的朋友们，一同完成象征着好朋友通力合作的《如此的美丽》。大家像蜜蜂一样围着她自在飞舞，胆子大的上来等着麦克风轮到自己手里，胆子小的在远处把手机高高举起。有的人参加了先前的翻唱比赛，歌词熟稔于心；一些新朋友估计得通过歌词页的协助才能唱上一段，但这当然也没关系。我们手拉着手跳舞，在话筒传递的时候拥抱，兴奋地为其他人鼓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无限拉长的课间十分钟。

打破传统舞台规格，「有时是人类」是一次在音乐中的放松沐浴，被洗刷的是你我的耳朵和心灵。演出散场，似乎每个人都想等着和 Chainhaha 聊上几句，一起照张相。也许生活中的事情并不会如我们所愿“都能够简单”，但日后当你再次无意间哼唱起这首歌的某一段旋律时，演出当天的美好回忆，会夹杂着你生活中每一个容易被遗忘的“哈哈”瞬间让你笑逐颜开。

作者：roubing

Chainhaha倩哈哈

「有时是人类」概念专场

03.30 杭州·天目里·目里空间 嘉宾：错象